沈彻愣了愣,干咳了一声道:“你现在身子不比从前。”
萧青彦倒是满不在乎,只是眸子晶亮亮地望着窗外的桃树道:“你说,来年会看到桃花么?”他也似乎并不想等沈彻回答,自顾自斟了杯茶饮了,便四处打量起沈彻的房间来。
这屋子他从前太过熟悉,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也并不陌生。沈彻原本也不是善变的人,这屋子里的摆设几年间也从未曾变过。
萧青彦忙活了一个上午,有些体力不支,伏在桌上撑着头昏昏欲睡。沈彻见状道:“我叫盈袖送你回房。”萧青彦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沈大侠,其实君淮未必会因我而来。”沈彻脊背一僵,回身看着他。
萧青彦动了动嘴角,却终是没笑出来:“你以为把我留在这里,君淮就会为了我自投罗网么?”他清亮亮的眼睛看着沈彻,又飞快地将目光移开,“江湖传闻,不可尽信。这人世间的说话,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自来了沈府,萧青彦极少这般认真的讲话,沈彻听着,却又不由得泛起一阵心酸来。萧青彦自幼时入了花雕楼,孤苦无依,在花雕楼摸爬滚打习武练功,想必见多了生死浮沉尔虞我诈。花雕楼的杀手向来都是拿着最高的奉酬,办最凶险的差事,萧青彦进入花雕楼时,也不过几岁年纪,真是难以想象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君淮是花雕楼第七任楼主,江湖传言此人好男风,身边常跟着一个蒙面的青年杀手。而这杀手,正是萧青彦。
“他待我不薄,”萧青彦冷哼一声,“若是为了杀我,倒是说不定会来。”
沈彻看了看他,却见他莞尔一笑,又道:“不过我喜欢你,便是要我来作饵,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言语间望着沈彻,眼波流转,竟让沈彻心头一跳。
沈彻定了定神,叹口气道:“想必你在那里受了不少的苦。”
萧青彦不置可否,只是伸了个懒腰转身爬上了沈彻的床,笑嘻嘻地道:“不如我今日睡在这里,若是君淮真来了,你便就地逮了他。”他说罢打了个呵欠,困倦不已,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彻愣怔地看着他不设防备的模样,终于有些将他与心思中小时那个顽皮少年身影相重合,可转念想到花雕楼的斑斑劣迹,却是心头一凛。
这不只是沈家的深仇大怨,更是整个江湖翘首以盼的门户清理,作为年轻一代的翘楚,沈彻的动向一直备受瞩目。
如今对付花雕楼已是盘在沈彻心中的一块巨石,而救下萧青彦无疑更令外界猜疑,风声四起。
萧青彦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半是清醒半是模糊地觉得沈彻似乎在自己身旁坐了许久,可醒来时,屋子空空如也。
抽动嘴角,弯了个好看的弧度。
他自受伤之后,作息总是不大规律,这会儿醒来才看着已经是月上中天。方才要提拉着鞋下地,房门便被推开,沈彻端着一方食盒进来:“估摸着你该是醒了,吃些东西。”
萧青彦裹着一件袍子坐在床沿,晃着头看着沈彻进门,笑意盈盈地道:“你特地为我做的么?”
沈彻不去看他,放下餐盘道:“厨子做的。”
萧青彦撇撇嘴,伸着脖子向盘子嗅了嗅,眨巴着眼睛笑:“你骗不过我。你做的东西,我一闻便知。”
他说罢也不等沈彻搭话,自顾自地端起粥吃起来。几味小菜,都是曾在沈府尝过的。萧青彦心里紧了紧,喉头便觉得有些堵。
两人各有心事,便相互都不说话,屋子里一时只有萧青彦吃东西的声音,略显尴尬。
直到他酒足饭饱靠在床头,沈彻才踟蹰着开口:“你在花雕楼,可曾遇到过其他熟人?
萧青彦开口嘲讽道:“便是有个熟人的人,也至于去花雕楼卖命么?沈大侠不知人间疾苦,说出去可让江湖人笑话。”
他这话说出口,方才觉得,看似嘲讽的是沈彻,倒像是实在说了自己的命运。萧青彦不由得低低笑了笑,忽而又抬眼看向沈彻,目光幽邃:“莫不是沈大侠家里丢了什么人么?”
沈彻道:“你知道的,陆凛。”
陆凛。
萧青彦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旋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好像闷不过气一般,半晌才停下来问:“沈大侠还真的是,一往情深。”他说着,便扯着一副嘲讽的笑容看着沈彻,好似要把他看穿似的,“想我当初……咳咳咳……天道轮回诚不欺人,他陆凛也有今日……”
他本就气息不稳,此刻情绪起伏,脸色便有些涨红,不住轻咳。沈彻虽然听他口中不住说着陆凛,还是叹口气,轻轻帮他抚着胸口顺气。
沈彻面色无奈,他猜不出萧青彦话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梦魇
陆凛是沈彻的表弟。
十几年前,江北陆家凭借一杆金枪称雄武林,声势很是浩大。而沈府则长于剑术,曾一度有南沈北陆之称。
而陆沈两家结为姻亲,则令双方势力都大大扩张。陆凛是这一辈最小的孩子,自幼颇受长辈宠爱,也常与沈家来往,与沈彻也是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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