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一个阴天,尽管屋子的四周没什么建筑,可屋子里仍是有点暗暗的,确切地说是有点阴气森森的。
当然了,跟这家一直没有男主人也有很大的关联。
所以弯弯猛一走进去还有点不太适应,这里和花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怎么说呢?如果说花城像是一个充满朝气充满阳光的现代大都市,那么这地方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行将倒闭的旧式老宅。
说起来弯弯家的房子也是典型的赣省旧式民居,建筑格局和村子里大多数老房一样,也是青砖黑瓦,外檐都有翘角,进门便是堂屋,两边各有两间屋子,上厅的供桌两边也各有一道门,这门过去就是后廊,后廊的中间是做灶房,两边也各有一间屋子。
这些房子别看有保存的价值,但真正住起来却委实不太舒服,光线暗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如厕很不方便,屋子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老人们都习惯把恭桶放在卧房的一角,年轻人多半很不喜欢这个,尤其是弯弯这样在外面读书或工作过再回来的人就更难适应了。
这不,看着地上灰突突的水泥地面和早就已经发黄的墙面,弯弯动了搬家的心思,就是不知老人们愿意不愿意,毕竟她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尤其是老外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
不过弯弯也知道,这个话题有点为时尚早,她手里还剩不到七万块钱,妈妈的化疗还有两个疗程,如果再加上放疗或中药调理,这笔钱都未必够。
而妈妈的卡里早就空了,因而,当务之急她必须得挣到一笔钱,然后才再琢磨别的。
见弯弯正往里倒腾东西,欧阳秀莲对正坐在靠椅上的欧阳丽商量道:“小丽啊,半年没回来,去上炷香吧,拜拜真人,也拜拜先祖。”
因为她知道,欧阳丽一直很抗拒这个,除非不得已的祭祀日子,否则她很少进这两间屋子。
谁知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欧阳丽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是得拜拜,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的确该拜拜,如果说以前欧阳丽还心存怨恨心存愤懑,这一次弯弯的异能彻底改变了她的心态,让她看到了破解魔咒的希望,只是这话现在她不敢说出来,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弯弯此时已经把外面的东西都搬进来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听见老外婆的话,她忙从脸盆架上拿起一个搪瓷的旧脸盆,然后从地上的红塑料桶里舀了半盆凉水,随后端着盆进后廊的厨房,从后灶锅里舀了几瓢热水,再把盆端出来,母女两个洗了手,这才进了东边第一间屋子。
这屋子是老外婆修习、静坐和见客的地方,应该有二十来平米,南边靠墙是一套老式的棕垫沙发,宝石蓝的天鹅绒布面,可惜早就陈旧不堪了,西边是一张八仙桌,两把高背椅子,桌子上有几本发黄的旧书,多半是和风水、玄学、术学、八卦、解梦有关的,北边墙上长年供奉着太乙救苦天尊,地上有四个蒲团,欧阳丽拈了六根香,一起点燃了,分了三根给弯弯,随后母女两个跪了下去。
一番磕头祷告后,两人起身复又进了隔壁的屋子,隔壁的屋子是一个小祠堂,更是阴森,里面供奉的是高外祖母的牌位,此外还有曾外祖父、外祖父以及弯弯的父亲三位,每座牌位上都嵌了一张相片,除了高外祖母,剩下的几位男性无不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每次见此,弯弯都不胜唏嘘。
这不,正唏嘘时,一旁跪着的欧阳丽忍不住伏地痛哭起来,弯弯见此把她手里的香接过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转着圈子作了几个揖。
“老老外婆,老外公,外公,爸爸,你们好,半年过去了,我把妈妈带回来了,手术很顺利,只是年后还得去做两个疗程的化疗,你们放心,她肯定能闯过这一关的,我保证。所以,你们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希望你们的那个世界没有病痛没有车祸没有天灾,我会替你们照顾好这边的亲人的。此外,还有一件事也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当年的那个诅咒在我这里终结,决计不会再让无辜的人送命。”
“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欧阳秀莲站在门口,刚要迈进去的脚又退了出来,略一思忖,转身进了灶房。
“妈,她们还没好?”欧阳玉珍正在低头炒菜。
欧阳秀莲叹了口气,“玉珍,你说弯弯这孩子真能跟我们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她从小就有天眼,你忘了她小时候总说有人有人的,我们那会还不懂,其实她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后来长大了,她不说这话了,可她的眼睛还是跟咱们不一样,你没听小丽说,这次要不是她,我们还得借钱给小丽看病。”
欧阳秀莲摇了摇头,她想的不是这方面,钱是小事,那个诅咒才是大事,如果那个诅咒不能破,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母女的心意基本是相通的,这不,欧阳秀莲一摇头,欧阳玉珍便知道老人家挂念的是什么了,刚要开口,只见弯弯进来了,“外婆,我真饿了,饭好了没?”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你先尝尝这鸡汤的咸淡,跟你娘也盛一碗去。”欧阳玉珍转过身子背对着弯弯,用手背擦了擦红红的眼圈,然后低着头给弯弯找出了一蓝一绿两个汤碗。
弯弯不用天眼也猜到了长辈们在说什么,不过她假装没看见这一幕,蹲下身子从地上的砂锅里挖了一勺汤尝了尝,然后麻利地盛了两碗,只是端着汤过门槛时她到底还是转过了身子。
“老外婆,外婆,你们放心,妈妈的病肯定会好的,我们的日子也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还等着带你们去大城市见见世面呢。”
“知道了,老外婆知道我们弯弯能耐,以后老外婆也不操心了,就等着享几年清福了。”欧阳秀莲一边说一边从弯弯接过一碗汤送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欧阳丽此时正坐在八仙桌上拭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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