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若蹲下身,轻轻将草拨开了些则见其根浸于水中,便将火折子照近了些,才依稀瞧清水里趴着几只黢黑的珠贝。
这大概就是产那鲛泪的珠贝,霞厢。
“这里还真是他们养贝藏珠的地方!”
“嗯,水里还有别的东西。”
说时,花非若便掐近水面从里头拔起一株草,其水下根须彼此纠缠盘绕,只一株草便掀开了一面遮掩,露出其下一片浊黑幽寂的水面。
花非若牵着那一株草,只借火折子的光亮远照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见女帝神色有异,慕辞也低头看了眼漆黑的水面,却除了那几只显眼的霞厢与交织盘绕的草根外,并没看见其他东西。
“这里面还有什么吗?”
“那些被窃的女尸,大概就是被藏在这里吧。”
女帝此言不禁令在场众人具为一惊,于是容萋与云凌也连忙上前来。
旁人看不清水面下的情形是因光亮不足的缘故,于是花非若又将火折子放低了些,与慕辞手中的光亮一同照入了水中。
凑近前来打量水下情形的人,皆不由得纷纷倒吸了口凉气——被照亮的那片水里密密麻麻的霞厢缝隙间露出了半张灰白的尸脸,而这些草的根须则盘植其上,深缠于其皮肉之内。
“以尸养珠……”
慕辞喃喃,眼中沉下一股切齿之怒——
此一幕,与守安年间,发生在朝云东境的幽嫋之乱何其相似!
那些嗜血的黑商,以平民血肉为毒草之养,成邪艳之物后又将其贩于权富。
一国之耻、社稷之毒,皇令在上,刑戮之下,仍阻绝不得其人贪念邪术!
“那些贼人莫不是用这女尸来养贝?”
“非是养贝,养的是这草——这是幽嫋。”
而云凌和容萋在听得“幽嫋”二字后皆是讶然,容萋一番思索来,仍觉诧异,道:“幽嫋此草生自朝云北境,早孝元帝时被列为禁物,纵是入药的闺容也必将其去根脱水,以免歪邪之人邪法种之。”
花非若折下一枝草来细细打量。
幽嫋之草他曾也在一口东洲古迹的棺中见过,却是枯萎死株,之后则是在另一处古东陆的海底遗址中捞出的残卷里读到过这种草的记载。
“看来这条贼船的阴谋乃是计划已久,不光是藏蔽海寇,就连他们贩珠的老本行都是一场诡计。”
以剧毒的幽嫋喂养而成的霞厢所孕之珠不但天然异香,同时亦为毒物,那些女子长期佩戴此珠制成的饰物以至慢性中毒而亡,而后养珠之人再窃其尸蓄草养贝……
而那些贼人甚还将养珠之地藏入这陵前祭堂,果真阴损至极。
“看来我们也不必将这些贼人押返朝云了,如此谋财害命,理应处死!”
花非若蹙眉起身,将手中的草丢回池中,泊然应容萋道:“此事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眼下有关洪士商此人的种种仍然是个谜,倘若他之后仍有幕后黑手……
花非若本想再深入揣摩些,但蒙在眼前的迷雾太深,而他也终究不是女帝本尊,遂罢了当下深议此事的念。
其实眼下他们更该做的是让此事真相公之于众,毕竟眼下贼船虽覆,外头却仍有不少女子佩戴着这些毒珠制成的首饰。
但这也是女帝和朝廷应当处理的问题,而对他来说,此墓本身才是他应探究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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