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到处做慈善、当警察,不是圣母是什么?”
许远:“我没有做慈善,我愿意给谁花钱就给谁花钱,我高兴就行,我图的是我自己高兴。郁风,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哑巴在这片儿欺负小姑娘的时候,你也出过手,你也挨过揍,已经忘了是不是?”
郁风无可辩驳。
“不要以为你自己住进了象牙塔,世界上就没有坏事发生。你教训我的这些,都是我每天的生活,你相当于在骂我的生活‘不该这样’,有意思吗?那我有什么办法?咱俩到底是谁变了?”
郁风低声说:“我没有想骂你。我……”
许远叹了口气,疲惫地说:“行了行了,我也不是冲你。我现在头疼,你要是盼我点儿好你就滚。”
沉默了很久,郁风的眼泪在空气中晾干,他弯下腰把脸贴在他脸颊上,嘴唇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下颌,带点儿愤恨带点儿委屈地说:“能不能别每次都叫我滚,我滚到哪儿去都会拽着你。”
许远又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揉搓他的头发。
郁风:“还疼不疼?”许远摇头。
“还生不生我的气?”
摇头。郁风是许远最亲密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许远都喜欢郁风。
工地出事的时候,许远把安立群揍了一顿,然后因为腕动脉割伤晕过去了,安立群也被揍得像个血葫芦似的,工友们本来要报警,110都拨出去了,被赶来的包工头抢过去掐断。
去了局子估计两个人各打八十大板,可事情是发生在工地上的,包工头怕警察或者管理部门来找他麻烦,于是一边恐吓赵可人和许多于,另一边游说安立群。
最后这事儿就这样“私了”了,既没有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谁跟谁道歉。包工头一人发了两百块营养费就把这事揭了过去。
第64章
赵可人的生日在四月初,她比许远大两岁,马上要满二十。
生日前两天她请了两天假,打算回趟老家。一大早,她去工地上找到许远。
这会儿许远已经上工了,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全,他被换到了扛包的岗位上。左肩头扛着两包水泥,弓下腰,用左手扶着,右手晃在身侧,稳稳地往前走。
工头本来不想再用这个惹事生非的小工,是赵可人去娇滴滴地求了情。
“远哥!伤还没好全,怎么扛两袋?一袋一袋地扛嘛。”
“没事。”
许远脚下没停——他很有经验,扛重东西最好是速战速决,停在中不当,会更加费腰费力。
等许远卸下这一趟,赵可人笑盈盈地递给他一个东西,“这叫护腕,给你买的,戴上吧,伤口刚长好,还没长结实呢。”
许远犹豫了一下,说:“不用给我买东西,拿去退了吧。”
赵可人想拉许远的手给他戴上,许远把手举起来躲开她。
赵可人娇笑着原地蹦了几下,追着他的手转圈。尽管许远全程冷着脸,她也不在意,沉浸在单方面的打情骂俏中。
最后她跳累了。许远没有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微笑着放下手,再点着她的鼻子说“笨蛋”。她有点失望,自己尴尬了三秒,接着又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布。
那是用许多碎布片拼接缝到一起的,一层垒一层,花色凌乱。
“这是多于姐用攒的碎布给你做的,让你扛东西的时候搭在肩上,别把衣裳磨破了。”
许远伸手接,赵可人趁机把护腕一并塞到他怀里,然后转身快步走了。
过了两天一夜她才回来。
许远看见她时,发现她的眼皮肿成了贝壳,两颗小眼珠子夹在里面,像灰色的珍珠。
“我回家去了,我有四年没回过家了。”
许远想起来,她之前确实提过打算回一趟家,请家里人原谅她。
“顺利么?”许远客套道。
“挨打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估计是挨了篾子抽,“我爸动的手,还叫我姑父一起动手,我忍了,谁让我以前不懂事呢。我爸说不原谅我,不让我回家。我妈问我以后是不是真的听话,我说是的,已经快要结婚了,我妈就帮着我劝我爸,现在他已经勉强原谅我了。”
春天的意味已经很浓,夜风很大,带着温暖潮湿的气息穿过他们所在的楼房,把许远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在建楼只有光秃秃的框架,楼板边缘没有遮挡,从这里看江面一览无余,许远忽然看见江边有两个十来岁的男孩骑着自行车由远及近,车铃叮叮铛铛,中间夹杂着肆意的笑声。
这一幕完全夺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往边缘靠近一些,想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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