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赵可人想到了许远。
于是顶着八九月的骄阳颠沛而来。
理智上来讲,她知道许远的光景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但她潜意识里就觉得他可靠,至少能带给她心灵的慰藉。
听完赵可人的哭诉,许远果然只有沉默,但他借给了赵可人一边肩膀。他们两个坐在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头顶上是老校园垂垂的绿树,蝉鸣聒噪地令人眩晕。赵可人把几只pu皮包放在一边,把整个身体全倚靠在少年半边单薄的身板上,她踏踏实实地闭着眼,呼吸均匀,似乎在小憩,这一刻她看起来很娇弱很疲倦,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像少女的时刻。
后来三人热得不行,去厕所对着水龙头灌了一肚子水,赵可人把脸上被汗水冲脏的妆洗掉,露出了原本暗黄朴素的脸。三个人一起把许远的自行车和行李抬上三楼。
宿舍是铁制上下铺,人还没齐,许远本想选下铺,但他注意到有一个上床的床头有一扇小窗。
这间宿舍条件很差,没有阳台,墙壁刷着白、绿两色油漆,上半截是白色、下半截是绿色,地面是不怎么平坦的钢化水泥地。
于是他立马决定了要那个靠近窗户的上铺,尽管那边离吊扇比较远,但他感觉自己很需要空气。
郁风和许远两个人一起收拾行李,赵可人从包里翻出几个瓶瓶罐罐摊在桌子上,哼着蔡依林的歌给自己画上新的妆容,看着心情好了不少。
床板上铺一层薄薄的旧褥子,再把草席摊上就完事儿了。郁风给铺的床,铺完以后自己挨着草席的皮肤都觉得滚烫,草席一点都不凉快,可竹席他们没钱买。许远这床草席四边都已经松松散散,满是草须,摸着扎人。
夏日太长了,他们在宿舍里待了很久,日头也还是高高挂着。
同宿舍的同学来了,都是家里人送来的,买了西瓜、冰粉、冰棍,一家人自顾自地围着吃,边吃边聊天,时不时打量一眼奇奇怪怪的许远三人组。
傍晚的时候,赵可人说她要走了,许远问她打算去哪里,赵可人说想办法去省城。
“我彻底想通了,做生意。”她边说边用手使劲蹭灰扑扑的白墙,蹭一手灰,然后插进自己打绺的头发里左右拨弄,灰能吸油,好使得头发看起来没那么肮脏油腻。
“做什么生意?”许远诧异她竟然还有做生意的门路。
赵可人笑了笑,当着一屋子人若无其事地说:“卖啊,你不懂啊?”
许远难掩错愕,但回味过来又觉得似乎在赵可人的“情理之中”,他想了下,告诉她许多于曾说过的去南边服装厂或者电子厂打工的事情,建议她可以去试试。
赵可人拼命摇头,“我哪里活得到去南方?再说了,进厂拧螺丝,一个月才挣三百块钱,我吃不得那种苦。小时候干农活都要干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那种苦了。
我走了,远哥,你宿舍的电话我记下了,等我混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毕业了过来投奔我!”
赵可人还是那个见着男的统一叫“X哥”的习惯,哪怕许远比她还小两岁。
一屋子人都朝她行注目礼,那些陌生人是惊诧、好奇,许远和郁风是一脸平静。
许远拿出20元递给赵可人,他知道这可能并不够去成都的路费,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钱全数送出去。
那是一把零票子,赵可人只抽了两张一块钱,其余的没要。
“我拿两块去买四节五号电池——随身听电池用完了,好想听蔡依林哦。”语气很是娇憨。她走了。
许远想不通她买了电池以后,怎么继续这身无分文的旅途。
第38章
郁风开始了军训生活,许远开始了枯燥无味的上课生涯,总的来说和他的初中生活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在于,过去他逃课是去漫无目的地乱逛,现在他逃课是去搬砖挣钱。他在学校对面施工的公园里给工程老板板砖,搬一小时老板付他四块五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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