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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就像一座一座的高大坟墓(第2页)

我们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你知道吗,为了查清我们村的蚊子数,全村男女老少在一个晚上全脱光衣服站在外面让蚊子咬,天亮后数身上的红疙瘩。

一只蚊子叮一个疙瘩,一般不会错。

臭虫和蝎子咬的一眼能看出来,疙瘩颜色大小不一样,牙印也不同。蚊子用一根小吸管插进皮肤,吸足了血拔出来。红疙瘩上几乎看不到叮痕。其它虫子却是用嘴咬破皮肤直接吃血。

数老鼠我们用了另外一种办法。

我们知道老鼠无法数清,它钻在地里,我们把老鼠全整死,洞里的灌水淹死,跑到外面的用棍敲死,只留两只活的,一公一母,让它们重新繁殖。

我们观察了七八年,每年生多少老鼠死多少老鼠有个数率,我们全掌握了,往后一百年二百年,我们都不用操老鼠的心,坐在家里就能算出田野上有多少只老鼠。

上面一直在想方设法搞清楚我们村子。

隔几年就会下来几个人把我们的地量一遍。

我们故意把地块整得方不方圆不圆,让他们量不准确。

他们量得非常仔细,把不规则的地块划分成好多个方块,算出来的亩数准得很,跟我们算的差不了几分几厘。

他们带着几百米长的皮尺,一下就能把我们的地量到头。

这个地方经常刮风,皮尺拉长了就会被风吹成弧形。我们想光是风就会让他们失去准度。

可是他们带着计算机器,根据风吹弯的皮尺长度,一下就算出了直线距离。

他们有一个公式,套进去一算就出来结果,比我们套牛车还简单。

有一年,上面又来了两个人量我们的地。晚上我们请他们喝了顿酒,酒是用点灯用的酒精兑的,两三杯就把那两个人灌翻了。

我们把他们的皮尺翻出来,放到开水锅里煮了两个时辰。皮尺用烫水一煮就缩短了,那些厘米和分米全不准了。

那一次,这两个人冒着夏天的大日头,在我们的地里汗流浃背忙活了十几天,带着一大堆错数字回去了。

他们测定了地,接着又来测亩产。

庄稼青青时他们就来了,一块地里选几片,说是抽样调查。还数一棵麦穗上有多少麦粒,一根棒子上有多少颗苞谷籽。他们抽测完就把我们村一年的亩产总产全拿走了。

他们手里拿着我们看不见的一把镰刀,从高处先收走了粮食的数字。该我们收获时只剩下些仅能填肚子的籽粒和喂牲口的禾秆了。

他们从不把抽测的亩产总产告诉我们。背着我们写在一个本子上,装进黑皮包里。走停都提着,生怕我们知道了。

到秋天他们反让我们上报产了多少粮。

我们感到上面在考验我们是不是诚实,它对我们越来越不放心。

不过我们有办法向上面表达我们的诚实。

那些抽测员临走前,我们照样会请一顿酒,顶多破费点酒精,少亮会儿灯。当他们醉翻后我们打开黑皮包,把他们本子上的数字全抄到我们的本子上。

这些数字本来就是我们村的。

到秋后我们会照着这些错数字,非常诚实准确地把亩产总产报给上面。

我们报给上面的数字,还有每年村里刮几场风,每场风中树摇晃几下,树每摇一下落几片叶子,全村人每年放多少个屁,说多少句话,掏多少次鼻孔……

我们把能想到的全做了调查,制成表报给上面,免得他们以后再下来向我们要数据。我们村太僻远,上面下来人也不方便,再说,下来了还得我们拿水兑酒精招待他们。

你别担心,即使我们把调查的真实数字全报给他们,也仅仅是些数字,我们并没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那些东西依旧在我们村里,它们从不知道自己有数。

我们给上面报的数字越多,上面对我们村越无知。

没想到那些数字报上去两个月后,上面又来了一群人,全穿白衣服,神经兮兮的样子,嘴全用白布蒙着,一句话不跟我们说。把我们全集中在以前圈牛的大墙圈里,一个挨一个扳着我们的头看过来看过去,还用一种铁东西夹在我们头上冰凉凉的,我们害怕极了,以为这次他们要调查我们头上有多少根头发。据说头上有多少根头发,头里就有多少个想法。上面想知道我们脑子里的想法,想知道我们的梦,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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