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愕然的唐壬奇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慌忙跟了过去。
此时正是午膳时候,酒楼里人声鼎沸,但于她而言,在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整个天地突然安静了。
过了片刻后她才彻底反应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能轻松地吃口饭了。
如同突然间卸下了所有枷锁,她如鱼得水地吃了起来,再也没了顾忌,很快就吃了个饱。
虽然吃撑了,但还是有两个菜被剩了下来,是安川动过的两道,她特意留下的。
她知道,虽然他将云向迎推走的理由是陪他换一家馆子,可那顿饭他却不一定真的能吃下。
唤来伙计拿食盒将饭菜装好,她拿着刚要站起,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而入。
竟是安川又回来了。
扫了一眼已经被收了干净的桌子,安川讶异地看着她:“你又吃完了?”
这个“又”字听得她有几分难为情。
“是,”她忙将手中的食盒提了起来,试图挽回自己在他心中的饭桶形象,“不过属下没有吃完,这是给捕头你留的。”
他眼中的讶然瞬间消失了,微然一动后轻声道:“多谢。”
有那么一霎那,她觉得他的眸光温柔得不同寻常,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快得让她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甚至不值得当真。
回去的路上,安川问及她有何收获,她犹豫片刻,不敢擅自开口。
一如既往地,他看出了她的顾虑,鼓励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话不妨真说,要相信你自己的推断。”
虽然他说的话再也平常不过,但她却受了鼓舞,终于开口道:“属下大胆猜测,那晚的新郎可能并非彭泽一人,新娘也很可能不是江姑娘。”
他稍有惊异地看了她一眼:“这般猜测,果然大胆,说来听听。”
“听翠儿姑娘说,那晚她亲眼看见彭夫人藏在新房外看了许久,可她身为彭家儿媳,有什么理由会在自家公公的新房外偷看?”她沉静下来,细细道,“只怕里面有足以让她这么做的人,那便是她的夫君彭琮。”
那晚,彭琮与洛晴原是东家,照着礼数本该在散席后送客人离开的,可那时他们夫妻二人皆早早便离席了,而彭琮更是先了洛一步。
依着她的推测,彭琮在离席的原因其实并非真的醉了,而是他要早于彭泽到洞房中。那晚新房附近并没有下人当值,是以他的确有可能避开他人耳目到了他父亲的洞房中。
所以,洞房里才会有两件绯红的中衫,因为其中一件是当天的新郎彭泽的,而另一件正是他的儿子彭琮的。
于彭琮而言,能与江南翘成亲只怕已成执念,那种偏执已然深入骨髓,以至他妄顾廉耻也要实现夙愿,是以,在最后时刻,他接受了父亲与自己心上人的这门亲事,可前提是他要先自己父亲一步做她的新郎。
但因为他还要抛头露面地款待宾客,故而只能将他自己当年成亲时用过的喜服中衫藏在外袍里面,等到了洞房之后也算穿了喜服。
他以为自己这么做,既能报复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与江南翘,又能在洞房之中得到她的人,算是一箭双雕了。
“洛晴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异常,这才去了洞房外监视,她可能早就意识到彭琮就在洞房里,”她推测道,“可彭琮却并不知道,那晚在洞房里的新娘,其实并非江姑娘。”
安川了然道:“因为那方白喜帕。”
她点头:“可我已经问过谷娘了,她说是她亲自送江姑娘出的门,那时的新娘的确是她本人。”
“也就是说,新娘很可能是入了洞房后换了人。”安川问她道,“那你觉得,会是谁配合她李代桃僵呢?”
“也许是江姑娘在暗地里请的旁人,也许……”她迟疑着道,“也许就是沉钩,属下还没有想明白,更不明白江姑娘为何要在新婚之夜逃开……”
她话音刚落,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似乎近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只觉脸颊一热,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正对上了他的双眼。
周围喧嚣的人群与声音顿时消失了,她只能看见他的眼,只能听到他的呼吸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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