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看得如此透彻,柳宸登时没了方才的激情,气馁道:“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还不是替你着急。”
“在告诉你之前,我就知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故而也没什么可急的。”他淡定抬脚向前,往前院走去,“如今有的是人急。”
“这说来也怪,”柳宸跟了上去,疑惑道,“唐壬奇对吴姑娘余情未了在情理之中,苏县丞和许长恒对她日久生情也有可能,可赵宣明竟然要娶她做正妻?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赵家竟然也同意吗,我还不知道他们竟这般开明。这件事若是成了,只怕赵宣明没有什么机会继承侯位了吧。”
眸底掠过一丝锐利,他道:“也许赵家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问了一句后,柳宸突然明白过来,“只有赵宣明没了机会,赵宣朗才有可能,原来他们是这个心思。”
他接着琢磨道:“听说前段时间南方的林州遭了涝灾,户部曾推选了不少年轻人前去支援,其中便有赵宣明,而后来赵伯父以要带赵宣明回乡祭祖为由,用赵宣朗换掉了赵宣明,你可知为何?”
柳宸试着回道:“赵宣明本是武平侯府的血脉,是过继在赵伯父名下的,可赵伯父回乡祭祖却带着他而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赵宣朗,是因为他是发自内心地将其视为亲生儿子的?”
安川不置是否,答非所问道:“听说圣上有意给常心公主选婿,人选就在那批去林州支援的年轻人当中。”
柳宸恍然大悟:“若赵宣明在这里娶了吴姑娘,而赵宣朗却在京城做了驸马,那赵宣朗能继承侯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不过,这武平侯原本可是姓杨,赵伯母也能同意?”
安川提醒他道:“你别忘了,赵宣朗是她的亲生骨肉,姓什么又有什么打紧的。”
柳宸皱眉道:“合着这夫妻二人是同伙算计赵宣明呢,赵伯父也就算了,但他可是赵伯母的亲侄子,她竟也这么狠心,这么做能对得起她杨家的列祖列宗吗?”
“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往往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叹声道,“包括忘了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
柳宸纳闷道:“可是,难道赵宣明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我可是听说,他可不是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能比得上的。”
“也许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不在乎,故而不想争罢了。”他想了想后道,“这几天你也看见了,他在乎的似乎只有他的干娘。”
“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个人。”柳宸“啧啧”了两声,“可惜了,有刘厨娘在,赵伯父怕是不会如愿了,她最喜欢的人可是苏县丞。”
到了前院后,安川却没有停,径直往大门而去:“我去查案了,这些事情交给你了。”
“都天黑了你查什么查!”柳宸没拉住他,正要发火,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洛瑶,她定然是听说了消息,过来招待客人的。
忽地,他心里的闷气都消失不见了,有些局促又内疚地对她微微一点头后,抬脚往偏厅而去。
一刻钟后,来提亲的四组人马和吴花匠夫妇都来了,除了吴姑娘外,所有人都齐了,还包括得了风声后风风火火赶来的何姐。
自从与唐壬奇解除婚约后,吴映雪便孤身一人,但她虽已到婚嫁年龄,却一直没有媒人前来提亲,一来是因着她之前的未婚夫如今是云家二爷眼前的红人,没有哪个胆大的敢轻易冒险得罪云家,二来是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是她主动与唐壬奇退婚,嫌她不安分的也大有人在。
可只是在转眼之间,有可能再也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同时被四个家世来历各不相同的男子同时求亲,一时间人人称奇,有人说她拜了最有名的月老庙,甚至还有人说她是被狐妖附了身,所以才勾了这么多男人的魂。
是以除了衙门里暗潮涌动外,衙门外也有不少得了风声的人都围在看热闹,都在议论究竟哪家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当然,在众人眼中,几乎没有胜算的便是不知刚来衙门不久毫无权势背景的小捕快许长恒了,人人只当她是个凑数的,而最有胜算的自然是家大业大而且还是来求娶正妻的武平侯府了,毕竟侯府大公子与一个县衙小厨娘的风月故事单是听着便是一段让人称羡的佳话。
但在衙门偏厅里,刘厨娘第一个回绝的便是武平侯府,她甚至不愿亲自与赵勤说话,而是让坐在他不远处的柳宸替自己婉拒的:“柳县令,我家姑娘出身卑微,若是敢高攀侯府,只怕老天爷都不同意,这可是要折寿的!”
听她说得斩钉截铁,柳县令有些尴尬地对旁边的赵勤道:“赵伯父,您看……”
赵勤还未开口,站在他身后的赵宣明便走到了吴花匠和刘厨娘的跟前,先对他们拜了拜,恭敬道:“三位前辈,我对吴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鉴,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这与身份地位都无关。若能娶她为妻,我定会敬她重她,此生不负,还请两位成全。”
他的确是个有心的,能看得出来何姐也是他要过的关。
他的态度极好,说出的话也得体得无可挑剔,可刘厨娘并不为所动,但她还没开口,坐在她旁边的何姐便不客气地道:“你觉得不要紧,是因为高高在上的人是你,以后会因此嫌弃她出身的人也会是你!小伙子,你还年轻,应该问问你父亲,被夫家抛弃嫌恶的女子究竟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既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就莫要再坑害她了!”
任谁都听出来她是在指桑骂槐,赵宣明脸色青白无言以对,赵勤却不以为意,仍和颜悦色对吴花匠道:“吴大哥,你我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我自从年轻时与你相识后,便深知大哥为人朴实正直,若你我两家能结为亲家……”
何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这些虚情假意就莫要再提了,映雪的事情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云向迎看了一眼在人堆中最不显眼的许长恒,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即替唐壬奇开口道:“吴伯母,我知道当年吴姑娘之所以离开唐壬奇,是因为他来了我云家,可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还请您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与吴姑娘重修旧好。”
刘厨娘看了一眼满脸愧疚又充满期待的唐壬奇,脸色在不经意间便轻柔了几分。当初她对他这个未来女婿颇为满意,时至今日也不忍心对他冷脸相待。
何姐知道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干脆替她道:“以前的伤过去便过去了,难道就因为伤疤愈合了便要让人在原处砍一刀吗?破镜何必再重圆,再买一个新的便是了,你们也请回吧。”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柳宸看了看来自家门却一直一言不发的那两位大好少年,大有怒其不争的失望,忍不住提醒他们道:“那个,许捕快,苏县丞,来都来了,你们两个不说两句?”
别人来提亲大箱小箱地一堆聘礼,他们两个几乎算得上两手空空也就算了,如今竟连话都不说一句,似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苏词看了看唐壬奇,窘迫不已,似是有许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一般。而许长恒倒是淡然,听到柳宸点到自己,便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属下去晚了,刘姨已经将吴姑娘许配给苏县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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