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不是秦英带过去的,也不是春明班的龟公留下的,如今又被他否认了,那又是从哪里来的?
宋汐与那个龟公都说不记得在破庙里见过那把剪刀,难道是因为剪刀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他们不曾留意吗?
虽说在一座废弃的破庙中出现什么也不足为怪,可若是破庙里没有那把剪刀的话,唐自华想杀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唐公子如此配合,那便不必再升堂那么麻烦了,”安川站了起来,对他道,“随我走一趟吧,会让你少些难堪。”
唐自华默然站了起来,却并未抬脚,而是问他道:“安捕头,我还有一个请求。”
安川微一颔首,示意他直言。
“如今,我便是丢尽了唐家的颜面,好在等我为她偿命后,唐家没有后人,所谓的名声也都无所谓了,”他神色诚恳,请求道,“但是,我已无颜面对唐家的列祖列宗,故而,若是有人来收敛我的尸身,还请安捕头替我告知,请他随意找个地方将我埋了便是,不要将我下葬到唐家祖坟。”
他倒是凡事都想得长远,竟将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安川应了下来:“好,我记下了。”
但他似是还有话要说,只是欲言又止。
安川看出他还有心事未了,便道:“我与唐老爷子也算有些交情,若唐公子还有什么心愿,大可道明。”
他的一句话似是让唐自华下定了决心,终于叹声问他道:“我听说,云家的宗亲不许她下葬在云家祖坟中,此事可是真的?”
他说的“她”,自然是秦英。
自验尸后,照着规矩,秦英的尸体便可被她的家人给接了回去,可是,云家不仅没有派人来接,而且即便在衙门亲自派人将其送过去时,云家的下人也不让其进门,说是云家宗亲不许她葬入祖坟。
他们的理由,便是秦氏不仅在嫁入云家后不守妇道,而且还无所出,故而不配再进云家大门,更不配出现在云家祠堂。
说是宗亲的意思,可整个云家都是云向迎做主,这自然也是他的意思。
故而,直到如今,秦英的尸体都还停在义庄中无法下葬。
“我知道,外面的人都说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但只有我知道,那些都是谣言,是云家对她的诽谤而已。”见他点头,唐自华长长地叹了一声,无奈又悲凉,“无论如何,她这一生只是我的女人,而我又因误信她之言而错杀了她,这辈子,终究是我欠她的。若是云家始终不肯让她安葬,那便劳烦安捕头让我与她合葬在一处吧,若是如此,也许在九泉之下,我还能见她一面请她宽恕。”
做人时尚无情,化成鬼还要假装痴心吗?
也许他当真对秦英动过真心,但许是因着自己不知何是男女之情的缘故,许长恒始终都不明白,两个本就不该相爱的人为何至死都还要纠缠在一起。
她忍不住问他道:“唐公子,你想与秦氏安葬在一起,可曾想过她是否愿意?”
她是真的不懂,故而想问问他。
唐自华看了她一眼,眸中的孤傲又浮现了出来:“她会同意的,活着的时候,她为了我便什么都做过了,死了也是一样的。”
听他如此肯定,她反而不知该如何辩驳了。
她不是秦英,自然是不明白的。
而且,她总觉这件案子还有什么理不顺的地方,却又偏偏说不出是哪里不清楚。
想不明白到不清楚的事情,她总是挂在心上,故而明明案子都已经破了,真凶也被捉拿归案了,可她反而彻夜都未睡好。
让她不明白的,还有第二天有关司玉的消息。
翌日一大早,只是出门去何姐那里买了顿包子的功夫,陈中泽竟带回来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新消息。
“南风馆的那个头牌,你们都知道吧?被云家二夫人独宠的那个,刚刚饮毒自尽了,说是要为云家二夫人殉情!”
当时正值早膳,所有人在议论刚刚破获的秦氏被杀案,突然听到他的话,整个膳堂顿时一片喧闹。
原本一夜未安眠的许长恒原本精神萎靡,听了他的话后,睡意立刻醒了大半。
沈志远不可思议地问道:“不会吧,一个男妓而已,又是个被冷落的,竟也这般痴情?”
“事关人命的大事,这还能有假?”陈中泽信誓旦旦地道,“外面都已经传开了,说他昨天失踪了一夜,南风馆都已经打算来报案了,结果他一大早又出现了,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吃了毒,在此之前,只说了八个字。”
见他在关键处刻意停了下来,众人都如他所愿地催促道:“有屁快放!”
等起哄声渐渐落了,他才神秘兮兮地一字一字道:“吾爱已死,我欲同往!”
这话听着,倒是让人动容。
“咱们南和县城,近日也就死了一个云家二夫人吧。”方全琢磨道,“而且,这个司玉为了她的案子,来了衙门好几趟,听说还去过她被杀的那个破庙祭拜,难不成,他说的人真的是云家二夫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陈中泽肯定地道,“听说昨日他还去过西平街她的那个私宅附近,八成是触景生情,故而才想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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