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壬奇的声音惊了她一跳,但最让她吃惊的是,云向迎不仅来了,而且还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放满了吃食的桌子。
一出小库房,她便瞧见了院子里的那张桌子与坐在轮椅上的云向迎,十分讶异。
之前她从秦英寝居来小库房的时候,并未发现院子里有其他人,可她进去不过短短两刻钟的功夫,云向迎不仅亲自到了,而且还凭空带来了这多么多东西,她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听见,足见他是刻意不让人发出声音来的。
这云家二爷当真是神出鬼没。
虽然自己是奉命来查案,但见他过来,她还是莫名地有些心虚,带着几分忐忑地下了楼,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了下来:“不知云二爷过来,在下唐突了。”
“唐突的是我,许捕快不必如此。”示意唐壬奇点燃从屋檐下垂落的灯笼,云向迎微然一笑,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此时已是暮晚了,听说许捕快还未用午膳,若是不嫌弃,便坐下来随意吃些吧。”
因着在阁楼上整整坐了几个时辰,她的确没有午膳,可是,云向迎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虽然他表面上已经撤去了这里的下人,可其实还是在附近安排了眼线。
“不必麻烦了,在下还是回衙门再吃吧,”她虽然心中惊疑,但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道,“其实在下又没做什么,也不是很饿。”
云向迎语气温和,却颇为坚持:“我已经用过晚膳了,这些是特意为许捕快准备的,虽说并不费什么功夫,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赏个脸面。”
鉴于云家在外头的名声,她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只好勉强答应道:“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在他的对面落了座,拿起了筷子,不自在地开始吃了起来。
云向迎瞧着她,神色坦然,道:“听说你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了,为了秦氏的案子,着实辛苦了。”
担心他会向自己打听案情,她含糊地道:“这是在下应当做的,云二爷不必客气,分内事而已。”
但云向迎并未追问她有关案子的线索,而是缓缓转了目光环视四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个院子,果然很清净。这么说来,许捕快在这里的时间倒比我的还长。”
原来之前他从未来过这里,可见他与秦氏的关系已然差到了极点,明明是夫妻但却如形同陌路一般。
想到之前自己坐在二楼窗前时的心情,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怜悯的人是云向迎还是秦英了。
在她能想到自己要说些什么之前,云向迎已经转了话题,道:“嫂嫂家的案子,也多亏了许捕快,我还从未见过衙门里有如许捕快这般能干机敏的人,想来秦氏的案子对你来说也并非难事。”
听他又在夸赞自己,她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意,正要开口时,云向迎却先说话了:“许捕快定然又会说,查案的并非是你一人,能破获也并非是你一人的功劳,这个道理,我并非不懂。只是……”
他顿了一顿后才继续道:“只是不知为何,我只瞧着你与众不同。”
自己与众不同?
她私以为,以她的身材相貌,若是丢进县衙的衙役里,怕是只能靠扒拉旁人才能被瞧见了,如何能与众不同?
难道他说的是能力?
可是,秦英之死是她来到捕班后遇到的第一桩命案,到如今都未能抓到真凶,而肃岭县的那一桩,她与安川一直都在暗中查探,即便他知道那件案子是他们在推动,可安川才是捕头,她不过是他的手下,若论功劳,她自然要排在他之后。
更何况衙门里那么多人,无论家世背景相貌还是能力,都大有比她更厉害的,他怎地就瞧着自己与众不同呢?
她暗想,若他不是在消遣自己,那便是这个云二爷眼神不怎么样。
但既然对方夸赞自己了,无论是否出于真心,照着道理,她都该回一句,便客气又简短地道;“云二爷谬赞了。”
桌子上烛光昏黄,在他的眸中闪烁着,似是星光。
他的语气似是又轻了几分,甚为真诚道:“之前的那件事,我并非随口一说,若是许捕快愿意,云家大门你仍然可以进来,这样一来,若是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也会倾尽整个云家之力来帮你,你便不必再这般辛苦了。”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邀自己离开衙门去云府,可后面的那句却从未提过,而且,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还未来得及深究,外面便隐隐传来了打斗声。
云向迎也听到了,若是他之前再和善,此时也轻轻蹙了蹙眉:“看来,整个南和县都没有安捕头不敢闯的门。”
她也觉得是安川来了,毕竟在南和县,的确没有几个人敢与云家的人动手。
“许捕快,”似是并不担心外面的情形,云向迎将眸光投向她,问道,“你意下如何?”
反应过来他是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几乎毫不犹豫地,她按部就班地回道:“多谢云二爷赏识,不过,在下的确并未有离开衙门的打算。”
默了一默后,云向迎神色不动地温声道:“既然如此,那此事,我以后不提便是。”
每次碰到他,她都会担心他又提及此事时自己无法应对,此时突然听他这么说,自然求之不得,忙道:“多谢云二爷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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