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长恒反应过来她身在何处何时听到有关兄长的消息时,何县令已经转了话题:“所以说,还是柳县令有福气,用的人都是像安捕头这般智勇无双的,不似本官这般是个没福的,整个衙门都没几个靠谱的手下……”
何县令一直喋喋不休,她的目光也仍然停留在盘子上,但是,她还是能察觉到身边有异样的目光投了过来。
虽然并未抬头去瞧,可她也知道,是安川留意到了自己方才的异常。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将自己满腹的惊疑强行克制了下来,继续往盘子里夹菜。
可她原本就吃得漫不经心,之后更是味同嚼蜡。
之前在春萃堂做工时,她也曾住在五十里附近,甚至每次去见爹娘,偶尔也会从安川在那里买下的那座宅子前经过,可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宅子竟然与兄长也有关系。
以前兄长每次破获一件重案时,都会写信告知于她,可是,她却并不记得他提过五十里的事情,难道,是他觉得那件案子并不值一提吗?
但是,他来这里做什么?是为公还是为私?他的死又与那个宅子发生的命案有关吗?
她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越是深思,便越觉得兄长的死定有隐情。
她想得入了神,根本忘了自己在何处又在做什么,直到手里的筷子被人抽去时,她也依旧浑然不知,继续伸手往盘子而去。
安川原本是因着连喊了她两声都未得到回应才顺手抽走她的筷子以示提醒的,但他没有想到,她的手里虽然没了筷子,可手却还在继续,似是想要用手抓菜。
微一蹙眉,他将手中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了她的手背上。
但让他意外的,她竟似是没有知觉一般,继续向前伸手。
让她猛然醒神的,是忽地握住她手腕的一只手。
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离桌子上的一个盘子只有咫尺的距离而已。
若非那只手挡住了她,她的手便要抓到里面的菜汤了,因为那是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面的菜都已经被她给挑光了。
但是,自己的筷子呢?
疑惑间,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
顺着那只手离去的轨迹瞧去,她看到了安川那双深深的眸子,蓦地一怔之后,才彻底回了神。
定然是自己因走神而险些出丑,他才不得不出手的。
“没想到许捕快竟如此喜欢这道菜,要不然,本官命人再做一盘过来?”何县令眯了眼睛瞧了瞧她面前的那个唯剩菜汤的空盘子,“不过,那是个什么菜来着?”
见她无地自容地垂了头,安川缓缓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对何县令道:“不必麻烦了,我想他也该吃饱了,既然人已经来了,还是认尸要紧。”
原来是宋汐已经来了。
与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安子睿及在她预料之中的陈中泽。
安子睿随着安川去了旁处,在宋汐随着肃岭县的捕快去了仵作房后,一直跟在宋汐身后的陈中泽立刻拉住了她,问道:“宋睦当真死在这里了?”
她并未直接回答,只道:“还需宋姑娘认尸后才能确定,不过,也许陈兄也能帮上忙。”
“我?”陈中泽甚为惊讶,“我能做什么?”
“你是不是曾经送给宋睦一匹毛驴,尾巴里有一撮白毛?”见他点头,她如实道,“那匹毛驴如今可能就在这里。”
但若是宋汐能肯定飞云寺里的那具死尸的确是宋睦,便也没有让他去认毛驴的必要了。
陈中泽叹了一声,问她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这件事还与飞云寺的一个和尚有关。”
没想到消息竟传得这般迅速。
据何县令所说,飞云寺的小僧人无束已经交代了他见财起心的经过,与她之前推测的并无大差别。
那个突然失踪的香客身上并未携带包袱,在担心他会出现意外而去他的房间找他的时候,无束发现他的桌子上有一根人参,当时便起了私吞的心思。后来,见那香客久久不回来,无束误以为他在后山出了意外,便决定冒险将人参卖给春萃堂,以换钱给病重的母亲治病,可春萃堂的穆老郎中见他举止有异,认定他的人参来路不正,便起了贪心,空手套白狼地将东西给吞了。那根人参本是无束救治母亲唯一的希望,他自然不甘心,便在绝望与怒极之下去衙门报案,可在最后却终究还是心虚地逃走了。
不由对无束的母亲心生怜悯,她道:“此事说来话长……”
她的话音刚落,陈中泽便道:“那便算了,若是太长,回去再说。若是宋睦当真死了,一会儿汐儿出来,我还要安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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