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在这里的穆呈善与来过的两位夫人都不会碰那盆水。
穆夫人蹙眉道:“这的确有些奇怪,毕竟善儿他并不爱玩水,倒水换水这些粗活妹妹与他都不屑去做,而我也没有碰过水盆。不过,这件事似乎也与善儿失踪并无关系吧。”
是啊,若是穆呈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一盆水又能做些什么呢。更何况,能给他们一个答案的穆如夫人此时精神恍惚,看样子也说不出话来。
她也只能作罢,也将目光投向了外面的高墙。
在被发现他是如何翻墙之后,穆家便将院子里那些紧挨着后墙的树给砍了,而且还加高了墙面,从下面往上看,若无梯子,一个并不会武功的小孩子不太可能徒手翻墙过去。
安川只看了那高墙一眼,便转开了目光,举目望向了其他地方。
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站在院子里的墙根下,她抬头时,还能隐约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的穆夫人与林管家。
他环视了一周后,问她道:“这个小公子的日子,平时怕是过得并不如意吧。”
她略有不解:“不如意?”
“这里虽说只是一个小院子,却如此开阔,没有大树,没有池水,没有假山,连一棵花草都瞧不见,最要紧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件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说着,他缓缓抬脚,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抬手抚摸了一下里面的石案,又轻轻地翻了翻放在上面的几本书,道,“但这样的小亭子倒是有好几个,大概是什么地方的光线好,便要去哪里看书,这样的孩子过得能有多如意?”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深以为然。
这个院子里盖了六间小亭子,每个亭子下都摆着一套桌椅,而且很适合小孩子落座,上面也都摆着一套笔墨纸砚与成摞的书卷,一看便是为了方便穆呈善读书而准备的。
其实,早在春萃堂的时候,她对此事便有所耳闻。
穆小公子三岁便离开爹娘开始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据说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彻夜地哭,不肯一个人入睡,但他的娘亲如夫人执意如此,认为早些让他单独居住能练就他的胆色与勇气,故而在只有三岁的小公子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哭得歇斯底里时,她不仅自己不进去安抚,而且也不许旁人进去,还将他的房门从外面上了锁。
穆府的人说,那时小公子一入夜便一个人在屋子扯着嗓子哭到大半夜,而如夫人便坐在院子里听着他的哭声默然流泪,直到他哭累了睡着了,她不会离开,也不会进去。如此这般持续了五日后,小公子才终于接受了从此他要独自入睡的事实,而如夫人也松了口气。
穆府上下都知道如夫人虽然平时对自家儿子大多处处骄纵,但却对他的学业颇为苛刻,这件事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后来,为了能让他多读书少戏耍,她用了不少手段,打骂乃是家常便饭,更过分的时候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命人将一个陪他偷偷溜出去的仆人险些给打死了。
人人皆知如夫人对小公子的期许甚高,以至于他虽然生性顽劣,但很多人都颇为怜悯于他,毕竟如今他也不过才十岁,却早早地便失去了一个孩子应有的童真与快乐。
以他母亲的意思,只要他肯用功读书,旁的事情都没什么打紧的。
哪怕他性情狠厉,哪怕他还很可能曾经亲手杀过人。
她心中努力回想着穆呈善的模样,但脑海里浮现的却尽是自己离开肃岭县时见到的林霄的最后一面。
她突然想起安川说过的一句话:“他与穆呈善两个人都被寄予厚望,既是友,也能为敌。”
如今她才觉得,这两个孩子,虽然年岁相差出身不同,但其实还挺相像的,都是小小年纪便背负了太多亲人的期待。
只愿他们的结局能有所不同,因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这种预感在得知林管家特意去客栈的初衷时便在她的心底升起了,因为她知道,若非走投无路,并不喜欢衙门官府的穆家老爷是绝对不可能请他们来帮忙的。
他们大概也能猜到穆呈善出事了,只是并没有证据而已。
她边想着,边走到了离院子大门最近的一个亭子旁,抬脚走了进去。
从亭子顶部垂落的灯笼还亮着,她扫了一眼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眸光突然顿了顿。
脑海中闪现出了方才在屋子里看见的一幕,她猛地回了神,又朝其他亭子下的桌案看去。
而安川似是也发现了什么,也朝她的方向望去。
灯笼摇曳下,他与她对视着,似是隔着夜色也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原来,他也留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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