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向已经停了脚步的林管家告别,却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目光似是落在了梨花班的弟子身上,但看起来却颇为空洞。
等她叫了他第三声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对她道:“老朽突然想起不久前梨花班的夏班主说有个箱子落在后院,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今日穆老爷做寿,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情,难免有些纰漏,林伯伯要保重身体。”她对林管家作了一揖,道,“既然您还有事,便回去忙吧,在离开之前,我定然会来与您告别。”
“好,好。”林管家慈和地看着她道,“若是穆松公子醒了,老朽会立刻派人送信给你们。”
等拐过了那条街,走在前面的安川却突然停了下来,问她道:“你以前做工的地方在何处?离这里应该不远吧?”
她愣了一下,不知他何意,心中难免发虚:“安捕头去那里做什么?”
他平静道:“抓药。”
“抓药?”她稍有讶异,“您哪里不舒坦?”
“不是我,是你。”他低眼看着她,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林霄是怎么死的吗?那里应该会有能医你心病的药。”
一怔之后,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承认道:“属下的确很想知道林霄的死因。”
因为听方才林管家的意思,他并不似是意外落水而亡。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在药铺打听到的消息却是林霄是投河自尽的,而且就是在一年前的今日。
“他留下了遗书,说自己既然没有可能入仕为官,生不如死,便投河自尽了。而且,林管家和小公子在柳水河畔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赴死,只是站在河边发呆,应该还未下定决心,但见着他们来了,突然便一头栽了进去。那个地段河水很深,为了救他,当时小公子也跳进了河里,可虽然小公子也险些丧命,却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他。后来,穆家派了许多人沿河寻他,但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那时他早就死了,而且在水里被泡得面目全非,死得极惨。”
这便是春萃堂以前与她相识的伙计告诉她的。
她心中虽然悲伤惋惜,但也知道,林霄是极有可能投河的,因为在四年前,他还不到十岁的时候,他的整个人便是被笼罩在阴霾之下的。
可是,他竟然选择在穆家老爷寿诞的这一日选择跳河自杀。无论于穆府还是林管家,以后每年的这一日怕是都过得不能顺心如意,尤其是林管家。
今日明明是他最疼爱的孙子的冥寿,但他却还要强颜欢笑地送迎前来穆府贺寿的客人。
但她似乎也能明白,为何多年来与李家好争长短的慕家老爷竟会愿意只留梨花班半日了。
也许他也觉得林霄的死与他有关,毕竟当初是他提出要将林霄留在穆府的。
回客栈的路上,他们走在大街上,原本是一前一后,她原本腿就短,再加上心不在焉,自然走得极慢,但不知为何,不知不觉中,安川竟与她比肩而行了。
“穆家的小公子自小被家人溺爱,性子一向很骄纵,他经常欺负林霄,故而那时林霄便成日活在担惊受怕中,想要离开却又被骂不争气。”有些忍不住,她极为消沉地道,“这也难怪林管家会如此自责,若是当初他同意让林霄离开穆府,也许他便不会背上杀人罪名,也就不会连科举都不能参加了。”
安川静静听着,道:“他与穆呈善两个人都被寄予厚望,既是友,也能为敌,不过,在穆家人看来,无论是他还是林管家,都不过是穆府的下人罢了。”
所谓伴读,其实不过也是下人。
而林霄也是被这么对待的,如今他死了,便也算真正解脱了。
安川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她道:“肃岭县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也停了下来,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又开口问了:“听说这里的羊肉汤饼还不错,你知道哪家的手艺最好吗?”
虽然在这里不过待了并不算长的光景,但对于这些民间小吃,她还是颇为熟悉的,哪怕没有吃过,也听说过。
但她离开了毕竟有四年多了,她能记得的地方要么是错了,要么已经搬走了,最后安川只好提议沿街试吃。
他所说的试吃的确只是试,往往点一碗却只是蜻蜓点水般只吃一点,若是他觉得好吃,便会也给她点上一份,若是他觉得口味不行,便会直接推碗走人。
如此这般走了三条街后,她终于打了个饱嗝。
安川掏了银子放在桌案上,对她道:“既然吃饱了,便回去吧。”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她连忙跟上,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之前的哀伤随着一顿顿的美食而已经消减了大半,而且还想起了正经事:“既然小炉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南和县了?”
“也好。”他颔首,道,“不过,既然是空手而回,那方才花的银子都要算在你自己身上。”
她心里一惊,这才想起之前两个人的约定,有些不服地道:“可是,咱们已经找到了小炉子,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出意外。”
“无论原因为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悠然向前,问道,“你还想立刻回去吗?”
“不忙不忙,我们还是等等吧。”她连忙道,“指不定林管家今晚就派人来告诉咱们他醒了呢。”
事实上,到了暮晚十分,林管家的确派人来请他们了,但原因却并非是穆松醒了。
而是穆府的小公子穆呈善突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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