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汀兰的一句话;很有用;比起她这么久的努力;真的更有效果;自那以后;她受到了无限的”照顾”;没人敢在她面前唧唧歪歪了;没人说她活做的不好了;没人叫她帮手做这做那了;当然;也没人拉她一起偷吃御膳了;没人老生常谈地教她规矩了;也没人上下班同她招呼了;她站在厨房里;没活干;只是多余地站着;她想伸手帮点啥;却被人微笑着推拒开来;从她面前走过的太监们;都是轻轻一笑;低着头;不会再有人扯着她的辫子说她闯祸;之前的小太监;更是能避则避;避不了就”姑娘好”三个字打发了她;
她叹了一口气;接受这等高等优厚的待遇;毕竟;托汀兰的福;来清朝这么久;也好歹有人开始怕自己;敬畏自己了;想想;也蛮华丽的…这样想来;当初雍正大人拖她进来帮忙也没给她啥优厚待遇;只是让高公公带她进来了;就把她丢进”三不管”地带;不愧是严肃的雍正大人…
她当着闲人;格格不入地看着所有人忙来忙去;一路忙到大年夜;她杵在厨房,又觉得自己碍手碍脚;索性蹲在外头搓雪球;虽是大年夜;却因为康熙大人丧事安静得吓人;没有鞭炮声;没有烟火;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想当初;她总是抱怨她家男朋友;每次过年都抛弃她;爬进这个破地方;结果;现在她也爬了进来;他们却还是各过的各的年…大年夜;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夏姑娘。”一声来自身后的轻唤让她手里的雪球落了地面;她急忙转过脑袋;看着弯着身子;同自己打招呼的高公公…
“呃?”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身;”公公。”
“好似;你没在忙?”他瞧着她身边搓了一个又一个雪球;问到。
“呃…我是…因为我…”她看着旁边那些证明她真的很闲的证据;找不到什么借口来推脱。
“也好;万岁有事让您做。”他并不在意那些证物;继续开口说到。
“唉?”她眨了眨眼;不太明白雍正大人这个节骨眼能让她做啥事
“万岁要宴请王族;大臣们;现下;差了一道菜。”
“……该不会是…”
“蛋炒饭。”高公公笑着丢出她脑子里的三个字;让她轻笑了一声;好似这些场景都很熟悉;好似什么都没变;好似这里还是四爷的府上;好似她真的是被借来帮手的小丫头;好似只要一转头;她还能听见一声稚气的童音;叫她一声:”嫖姐姐。”然后在她耳边说着;今晚番强去他家八叔家的伟大计划…
“要做很多么?”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头走;笑着问背后的高公公;那次她可是做了很多;做到手抖个不停…
“是得不少呢。”高公公同她一道走进厨房…
“我就知道”她好似猜中了电影结尾似地了不起;挽起了袖子;熟练地拿出鸡蛋;敲碎了薄薄的壳;一团圆黄的蛋黄滑入碗里…看来;今天她会好忙;她的手;又会抖上好一阵子了…
耷拉着抖得不行的手;她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夜色已经暗下来了;但是半空中还是干净得仿佛一块黑布;没有一块炸开的火花;她看着自己的手抖得心满意足;正准备赶快趴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却看见她面前的道路上;多出一个人影;那人负手立着;似在等人…
她走近了些;看着那身影微微地侧了侧;她再走近些;看着那身影转过身来;她走得更加近些;看着那身影立在自己自己面前;她吸了吸鼻子;微微地福了个身;姿势如同以往一样完全不标准;声音却有些颤:”…九爷。”
“恩。”他淡淡应下一声;也似乎习惯了她那蹩脚的请安姿势;那总是在自己面前低着的脑袋;那老是一过年就抖个不停的手;张了张唇;吐出一口白雾;她微微抬头看见那雾气仿佛叹息般消散在他薄唇间…
他也不说话;径自转过身去;往前走;她立在原地发了会呆;待他微微侧身来看她;她便马上抬起脚步跟了上去;没让他最后再吼她一次;那句”走不走;别让爷等你”;她实在没有勇气听第三遍…
他看着她提起脚;小跑了两步;自觉地跟了上来;微微舒展了眉头;勾了勾唇角;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她踩着步子跟在他后头;明知道他明天就要动身去西宁;她抓耳挠腮地想说点啥精彩的道别话;但那些一路顺风;旅途愉快的屁话却怎么也跳不出喉咙…
“呃…”她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眼;却让那位往前走得欢腾的大人猛得停住脚步;她正要抬眼瞧他;却被一抹红色拦住了自己的视线;她突然被揪住了心口;轻易地被酸楚逼到了顶端;两滴眼泪几乎不带犹豫地掉出来;砸在那被他拿在手里;递到她面前的红包上;红纸一瞬间被两滴眼泪给韵了颜色;她的话才发出一个音节;剩下的全部变成了小声的呜咽;在这个说她不爱哭的大人面前;哭得有点颠覆自己以往的坚强形象…
“收好。”他的声音有些懊恼;不太擅长应付突如其来的眼泪;只是将手里的红包往她手里塞…
她把脑袋更往自己的方向低;想逼自己压下一点难堪的呜咽;却发现那酸楚越压越浓;化解不开地堆在胸口;这场景隐约的相似;那年她被借去四爷府;手抖得正欢腾;却被他用”牵”得带回了他所谓的”家”;那年迎接她回家的是春桃的枕头;和放在门口的两个包子;那年被他硬塞进手里的红包;早就被她花得一干二净;却一点也没花在他要求她买的衣服上…
“…别哭了。”他压了压音调;难得几乎称得上温柔;淡淡地说出三个字;不同于那个雨夜里跳出来的”不准哭”的命令…
她摇了摇头;因为他的话不是命令而大胆地顶了回去;眼泪肆无忌惮地一个劲往下掉;她知道;这次不同;他不能用”牵”得带她回家;她得继续呆在这儿;而他即将离开;她回不去那个有春桃的枕头和一碗包子搁在门口的家;她回不去那个被她扒了青蛙皮;啃了牡丹头的家;就算她拿着他塞来的红包;就算这场景似曾相似;但是;那一年;毕竟是过去了;她回不去那个满是欢笑的那一年…
一只深色的马蹄袖靠上她的脸颊;那有些冰冷的衣服料子碰上她的泪水;开始吮吸;她微微愣了愣;稍微抬了抬头;却见他稍稍弯身;抬起右手帮她擦掉眼泪;她咬了咬唇;没有把头再低下;看着他的手忽轻忽重地在她脸上摩挲;看着他不太适应似地别开脸;看着他的脸习惯性地泛起一阵红晕;他这边小心地擦;她这边却再接再厉地使劲流;直到她把他的袖子哭了个湿透;才收住了势头…
他整了整马蹄袖;立起身;正抬起手往宫门口走;她下意识地抬起了那手里还被塞着红包;打着抖的手;去扯他;他被身后突然一扯;拉回了神;回头瞧着那眼睛肿得吓人的她…
“我…我送你出门。”她开了口;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
“恩。”他应下声来;瞥了一眼那难得伸向自己的手;开始缓缓向下;一边抖着;一边落进他手掌里;他收了收手掌的力道;让她轻易地碰到自己袖口的湿漉;她踩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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