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姈沉吟着,眼底晦暗一瞬。
“这十六年来,女儿一直按世族的规矩教条行事,不曾出错,就因女儿当众落了三表哥面子,父亲就觉得女儿个性乖戾,还要谢……砚书哥哥来约束女儿。”语气中多有不服。
文氏微微歪头,眉宇间有些困惑,“你从前不是一直盼着嫁给砚书么,怎么说到商议婚期,又嫌砚书约束你了?”
“……女儿只是不满父亲今日的那番话罢了。”顾姈跪坐在蒲团上,试探道,“明明我才是父亲的女儿,可父亲好似更喜欢砚书哥哥,觉得他世无其二,夸得天花乱坠。人无完人,怎能片面了解一个人。”
文氏戏谑道:“把砚书夸得世无其二,天花乱坠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那是从前的顾姈,现在可不一样。
看她沉默不语,文氏轻叹了口气,“你也说了人无完人,一个人有长处,自然也有短处,只要不涉及原则和底线,包容一下又非难事。顾谢两家的婚约,早已定下,无论你有何怨言,迟早都要嫁给砚书。”
文氏言辞温柔,可眼神里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这就是顾家主母,表面温温柔柔,善于倾听,实则不容忤逆,更不许有人做出不利于顾家的事。
院中的流水细竹。
“嗒!”一声清脆竹响,打破四下的寂静。
只听祠堂内,响起一道清亮女音:“女儿但凭父母做主。”
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谢家门第虽不如顾家,但砚书这孩子龙章凤姿,怀珠韫玉,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将女儿交给他,她很放心。
…
西京城为庆端阳佳节,罢宵禁三日,于西市设灯会。
皎皎明月高悬天际,街道市坊宽阔敞透,人潮涌动,热闹喧嚣。盛满火油的灯炬高高架起,烈火熊熊燃烧,把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坊市外,马车队伍大排长龙,喧阗难行,只能下车步行入坊。
一袭雪青色锦袍的谢砚书先下了青篷马车,转身就去搀扶顾姈,眼神温柔:“阿姈,慢些。”
顾姈今日穿着一袭绾色云纹暗花春衫,外罩着件鹅黄色织锦斗篷,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剔透。稍作犹豫,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缓缓下了车。
待到双脚站定,谢砚书才松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嘱咐着:“坊市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阿姈可得跟紧我。”
顾姈淡淡‘嗯’了声,与他并肩往坊市热闹处走,身后跟着七八名小厮婢女。
进入坊市,随处可见琳琅满目的花灯和卖各式新奇玩意的小摊。
见一小摊上摆的绢花还算新奇野趣,谢砚书便买了一支,给顾姈簪上,“听闻伯母因你当众落清淮兄面子,罚你跪祠堂了?”
“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难道砚书哥哥还想跟我讲大道理?”顾姈红唇微撅,看起来格外娇俏。勉力按捺住心中的不耐。
谢砚书笑了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从前不会管这些事,有些意外罢了。”
顾姈偏头看着周遭形态各异,宛若缤纷彩云,数以千计的漂亮花灯,幽幽道:“人都是会变的嘛。”
视线扫到糖画摊子前,大概是一对年轻小夫妻,相处格外黏腻。女子将手中糖画递到男子嘴边,“夫君先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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