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话音未落,只听啪得一声,窗户撞到墙上,弹了个来回。
桥妧枝睡眼惺忪,蹬上云履小跑着探出脑袋张望。
窗一开,树下少年动作利落地跃至窗前,仅凭一只手撑在窗沿,削瘦挺拔的身姿微微绷直,替尚且懵懵然的少女挡住屋外烈阳。
睡梦中突然被吵醒,少女发丝凌乱,有些汗湿的贴在脸上,还未回过神来。
“桥脉脉。”沈寄时摸了摸胸前衣襟,故作神秘地问:“猜猜给你带了什么?”
桥妧枝神思混沌,只觉得周遭有些不真切。
沈寄时却已兴冲冲扒开衣裳,露出瑟缩在身前的一团绵软,不由分说塞进少女怀中。
“我和我爹在山上射箭,发现了一窝猫崽儿。”少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在她怀中发抖的花狸,邀功似地说:“就一只活的,看它娇憨可爱,带回来给你解解闷。”
可是你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桥妧枝抱住小狸猫,心不在焉地顺着猫毛,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不是不对劲嘛,沈寄时的爹都死了八年了,被东胡人一箭穿心,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你爹不是死了吗?”她含糊问着,只觉得思绪更加浑沌了。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少年回话,桥妧枝眼皮一跳,再抬头,眼前空空如也,刚刚还在为她挡阳光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强烈的阳光照得双眸酸涩,桥妧枝心一紧,将花狸丢开,扒着窗沿叫沈寄时的名字。
少女音调温婉,却带着急促,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街道上,孤寂又荒凉。
叫了好一会儿不见回音,桥妧枝彻底慌了。
“沈寄时,你爹没死,活得好好的,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她急得团团转,扒着窗沿久久不愿离开。
“卿卿。”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桥妧枝欣喜回头,骤然怔愣在原地。
周遭陷入黑暗,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漫四周,桥妧枝瞳孔微缩,不可抑制地开始发抖。
“卿卿……卿卿……”
止危枪重重抵在地上,弯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拼尽全力支撑着少年沉重的身躯。
沈寄时握着插在胸前的数十支箭矢,鲜血源源不断从他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染红了胸前甲胄。
桥妧枝瞬间僵直,只觉得全身都在疼。
清风刮开窗户,掀起纱帐,少女青丝随风微动,缓缓睁开红肿的双眸。
月朗星稀,热浪滚滚。
少女惊醒后抱膝坐在禅椅上发呆,透过敞开的窗子,依稀能看到因为干旱而蔫了的合欢树。
已是六月底,合欢花都开了,长安百姓却始终没等来一场雨水。
自今年春日始,长安已经数月未有大雨,百姓怨声载道。
前不久,市井中传出流言,说是圣人失德,此为天罚。这传言来势汹汹,一时之间,各种猜测喧嚣尘上。
流言传到宫中,圣人震怒,当即派了禁军镇压,这才勉强将流言按下去。
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传言再次喧嚣尘上,天怒人怨,若再不下雨,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于是圣人命钦天监监正周云青作坛祈雨,可一连祈了几日,始终没有成效。
天将明,丫鬟郁荷蹑手蹑脚进来,未曾注意到帘后的桥妧枝,小心翼翼将窗户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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