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最后一周,是我们在医院待的最安逸的一周。
全七天没有什么事,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迎接六一儿童节,然后可以和雅宁他们一起去大嫂那儿看看丫头。
再弄点好吃的,让老邓露几手,请通信连的同志们尝尝野战部队炊事班的手艺,看看与医院食堂好几千块雇佣的大师傅相比,孰高孰低。
可是,谁也没想到周末的那一天晚上,还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感觉上在站岗的那将近一个月多,好像事儿就是不断,流年犯太岁。
那天,我和菜包子站一班岗,岗上还啃了两个鸡腿,撑的要命。
那是夜里凌晨两点多,下了岗后因为心情也不大好,所以不想直接回去睡觉,两个人就一走到院子里走一走,顺便消消食儿,再巡逻一下。
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前几天,被派到师里观看了一场杀人犯行刑,这个案子是发生在部队里的,集团军下来的专案组,用了一周的时间破案,凶手锁定了一个高姓老兵。
为了严肃军纪,军里报请上面批准,执行枪决,然后所有新兵要现场观看,为的就是起到震慑作用。
军法无情,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讲。
那天那个凶犯被五花大绑的从车上带下来,然后被几个“纠察”押着,后面有一个人持着81步枪是负责行刑的人。
据说这个人是他的战友,按凶犯的遗愿,想死在自己老乡的手里,于是团满足了这个要求,毕竟要被执行的这个人,也在团里立功受过奖。
也许是出于不忍吧,没有走到位置,也没有口令,执行者就开枪了。
八一步枪的子弹从凶犯的后脑钻入,前盖骨破开,我看见本来直挺挺在向前走的凶犯,一下子跪摔在地上,头随之又弹了起来,然后面朝天的仰着倒下,面目狰狞。
脑浆窜出来一尺多长,血殷虹了一片。
由于太近,我感到一阵恶心。
其实杀人的场面以前在鞍马县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因为当年有过一场运动叫严打,所以犯了重刑的人被枪毙,是要统一坐着车游街示众后,公然处决的。
可能是当时很小的原因,所以一直是很远的看着,没有这种超近距离的冲击。
而且之前在炮侦后进班的时候,作为步兵,要体验枪林弹雨的感觉,所以经常性别的连队打靶,我们要待在战壕里让子弹从头顶飞过,那种感觉,起初很害怕,后来就习惯了。
可是那天不一样,我明显的感觉到子弹从枪口射出,然后一击便中,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血溅五步。
子弹打在靶上,和打在人的身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他犯罪的理由,但是却为他感到惋惜,我觉得作为军人死在战场上是光荣,犯了法倒在自己战友的枪口下绝对是耻辱,他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人的故事后来成了迷,很多年后都能在网上找到相关这件事的传说,但没有一个是准确的。
我们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唏嘘生命的脆弱,一颗几毛钱的子弹,不到一秒钟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这个世界上带到另一个世界上。
人总是要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那个老兵肯定是轻于鸿毛了,而什么是泰山呢?
为人民而死,为了祖国和群众的生命安全而死,或者是为了集团的荣誉而死,也许就是泰山。
我们这么总结着,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十岁,说话都有点老气横秋。
我拍了拍菜包子的肩膀说“菜包子,你变了?”
变成什么了?他说
我说“变成大菜包子了啦,哈哈”
他马上反击,那你也变了
我说“啥?”
“少爷变老爷嘛”他也不怀好意思的拿话磕达我,后半句我都能猜出来“可以三妻四妾了”
这时,我发现了有点异动,医院的工地远瞅好像有人影,于是我拉着菜包子蹲了下来,说了一声:“闭嘴,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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