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吸气呼气,吴氏终于冷静了下来,随手指了指自己左边下首:“算了,你坐下吧,我有话要问你呢。”
安菁点点头,顺便又问了一句:“那……我不用向云华行礼问安了哦?”
“不用!”
这两个字是吴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真是混账,若是传出去,说她让一个做嫂子的给小姑行礼问安,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说她不知礼仪?
真是怪了,你怎么不说你孙女不懂事,硬是坐在那里等着嫂子行礼呢。
打进门起,安菁就知道老夫人突然找自个儿聊天是为了什么,不用问,指定是云华大姐又坐不住了。
她可真是服了姚云华了,话说你才刚中毒,又当面被揭穿,你老妈都对你灰心了,你就不能消停两天?哪怕你借口余毒未清在床上躺几天避羞呢,何苦到处乱窜?就算是满府里的人都支持你继续勾搭我三哥,可你自己也该清楚,你没机会了。
姚云华稳稳的坐在吴氏身旁,投向安菁的眼神中满是畏惧和惊慌。
但在这畏惧和惊慌中,还参杂着一丝恨意。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什么人能令她如此狼狈,偏偏这个世人口中莽撞愚蠢的安菁竟然令2她不止一次的吃亏。尤其是这一次,竟然让她失去了母亲的信任。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啊,母亲竟然责骂了她,而且还动手打了她。一切都是因为安菁!这么多年以来,哪怕是二丫头,在她面前也不敢有所冒犯,可就是这个安菁,一次次肆无忌惮的冒犯她,如今更是让她完美的名声蒙上了阴影。
不可饶恕啊。
看看吴氏桌上的差点,再看看自己手旁光溜溜的桌面,安菁扁扁嘴,可怜巴巴的望着吴氏道:“老夫人,我渴了,我想喝茶。”你们祖孙两个吃饱喝足,把我晾着做什么,死刑犯也要给顿饱饭呢。
“你!”吴氏没想到安菁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强忍怒意唤人给安菁上茶。
端过茶盏小小的啜饮一口,安菁两眼一亮,赞叹道:“好茶,老夫人这里的茶就是香。”
姚云华有些不懂了,她不知道安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这死丫头不知道老夫人在府里的分量么,那是连她母亲都不能轻易冒犯的人啊。这荣景侯府中,除了老侯爷之外,就数老夫人是高高在上了,这死丫头不会以为自己很得老夫人欢心吧?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好了,别说那些闲话了。”吴氏不想再节外生枝,天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又说自己饿了要吃的呢,“安菁,我且问你,云华她不过是跟你回了一趟安府,怎么就中了毒回来?”
开始兴师问罪了啊。安菁点点头,将茶盏放到桌上,扬起笑脸答道:“老夫人,你这话里有两点错误需要纠正。第一,不是云华跟我回安府,是云华要去,所以要我陪同,她是主动,我是被动,这个关系是不能混淆掉的。第二,她不是中了毒回来,而是在那里服了毒,作为她的三嫂,我为她请大夫看病抓药解毒,已经很仁至义尽了。而且,出于姑嫂关系,我绝对不再追究她意图伤害我三嫂,同时嫁祸我的阴险行为。”说完,她冲姚云华和蔼可亲的笑,“云华,你不用感激我,真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晚辈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吴氏只觉得自己喝下去的茶全都是热油浇在了腹中的怒火之上。再也克制不住,她一拍桌子呵斥道:“安菁,你眼中还有没有我!”
安菁顿时吓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地上,两眼望着吴氏道:“老夫人,我两眼中满满都是你,连云华都没放在眼里。”
这个不肖的丫头!吴氏气的直咬牙,尤其是想到身后还站着丫鬟。
她堂堂侯府的老夫人,竟然被一个小辈如此无礼顶撞,真是岂有此理。
“如此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安菁,你去给我跪祠堂,给我跪祠堂!”
不是吧,这么玩不起?安菁诧异的看着老夫人,堂堂一个侯府老夫人啊,怎么说也该是阅尽千帆才对,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呢?瞧瞧她老妈,可比这位老夫人年轻一大截子呢,那沉稳范儿多让人信服。
安菁又怎么知道,吴氏虽然是这荣景侯府的老夫人,可却是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老侯爷这辈子只有一个早夭的兄弟,这爵位是稳稳落在他头上的,吴氏根本不用操心家产归属,妯娌相处,公婆去世的早,她嫁过来没几年就独自当家了。老侯爷为人谨慎又方正,妾室虽然有几个,但基本上都安分守己,没有哪个闲着没事就跑来给吴氏添堵的。
所以,吴氏虽然管了这么些年,但真正要操心费思量的事情并不多,尤其是这几年把家事交到了三儿子去管,就更加不用费心了。她自个儿不爱与人交往,也没有几个老姐妹,又岂能跟交际活动频繁的韩氏相比。更重要的是,老侯爷袭了爵后只做了几年闲官便退下来了,吴氏并不需要帮老侯爷打点官场背后的事情。
不经过一番磨练,吴氏又如何能阅尽千帆呢。
不过,这对安菁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老夫人,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跪祠堂?”人类的劣根性啊,总觉得让人伏在地上就显得自己高大了。
“刁蛮任性,无礼顶撞,不孝不敬,你还问我犯了什么错?”吴氏冷声呵斥道,“去祠堂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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