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他对自己的高明之处还显出了几分沾沾自喜,但很快便冷酷道:“现在追究这些,既无现实意义,也无实际利益。”
她又开始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事实正向她所猜测的那样,列奥是塞拉手中的那张王牌,但与此同时,他在他们身边又安插了一个暗线,监督上海的一举一动,并负责向他通风报信,谍中谍是克格勃惯用的伎俩。至此,她对龙坤内幕外泄的疑惑已经了然于胸了。
“怎么办?”她暗暗地告诉自己这场较量她不会输,但如何赢呢?她必须在理智判断和达成目标渴望之间寻求平衡,此地不可久留,能成功离开这里的决定,才是目前唯一正确的决定。她得想办法脱身,然后再从长计议,于是一边绞尽脑汁,一边虚晃一枪道:“难道你对列奥的死没有一点愧疚和不安吗?”
在她看来,谈情说爱取代争斗是像塞拉这样腰缠万贯的大亨生活里的一大调味剂,他们只是用性交来放松心情,从不付诸真情,但有时这种界限也并非那么黑白分明,她的话似乎触到了塞拉的隐痛,他的情绪显得很不稳定,激动地将轮椅朝壁炉前挪了挪,独自一人对着炉火,黯然不语。他背对着她,她看见他低垂着头,手指在胸前迅速地画了个十字。
炉膛里,火苗越来越弱,明显不如先前那么旺了。塞拉看着渐渐黯淡的炉火突然阴冷道:“听着,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死路一条,或是和我合作。没有人追究你的过去,只要我不说。”
她仇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真想把那副老骨头一下子推进火红的灶膛里,看着他活活地焚烧而死!
“我知道你现在就想看着我死去。”老鬼的背后似乎长了眼睛,看穿了她的心思。紧接着,塞拉恶狠狠地威逼道,“你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必须现在就给我答复。”
“上帝呀,救救我吧。”瞬间,她痛苦地垂下高傲的头,僵硬的身体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能感觉血顺着自己的脖子在往下流,一股颓废的黑涩情绪浸透了她的身心,无助地徘徊在痛苦的边缘。
她一直都期待着远离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但似乎命中注定她无法从厄运中逃离。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民主只不过是骗人的幌子,统治阶级的字典里永远没有悲剧,有的只是被统治阶级的妥协和牺牲,而这也是像她这样的人求生的唯一办法,这是一个悲伤的真相,可这就是现实。
这是一场纯粹的较量,没有任何折中和退让,她用双手捂上眼睛,遮挡住止不住流出的眼泪。除了接受,她已经别无选择。
良久,她痛苦地沉吟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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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钢筋冷城(1)
4.钢筋冷城
这是一个无法让人高兴的冬天。草原上,狂风不息,就像强盗过境一样,天气冷得可怕。回到贝利农场后,她才发现她的预感是对的。她的绿盒子不见了,里面装着她的私人物品。她了解约翰,这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绝不会不经她同意就擅自闯进她的房间,拿走她的东西。
“这里以前发生过被盗的事情吗?”餐桌上,她问。
“至少在最近20年内没有听说过谁家被盗。”从镇子上刚回来的德因在路上被冻坏了,一边狼吞虎咽地喝着热腾腾的小羊汤,一边抱怨道,“这个鬼天气,谁会到这里来偷东西。”
“前些天,我去镇上的乡村俱乐部跳舞,晚上回来时好像看见有个人影在农场附近游荡,但当时下着大雾,到处都是树,看不清,也可能只是树影。”德因活泼的大女儿也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来。
“怎么了,Lily?有什么贵重东西不见了?”约翰很细心,小声地问。
“没,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今天广播上说一个被通缉的盗窃团伙正在南部流窜作案。”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塞拉的黑手已经伸向她了!他来到她的家,偷走了记录着罪恶的证据,瞬间就把它们销毁了。他这么做,是对她发出警告,以此证明他有多么强大。每个跟他作对的人只有一个选择,要死还是要活?
她愤怒了,与此同时,也意识到死神已经临近了,她必须全力以赴,或者孤注一掷。长期以来,列奥那散发着幽怨的眼眸始终折磨着她,现在则更强烈了,复仇的火焰在她的心里熊熊燃烧着。
没多久,她便和可怜的约翰摊牌了,“约翰,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毫无思想准备的约翰有如当头一棒,急得直揪自己的头发。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参加了一场婚礼就让自己的妻子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良知出发,善良的约翰朝思暮想的决不是离婚这个让他肝肠寸断的结局,她知道,尽管她那创伤的心灵需要一个平静的归宿,但她还是残忍地对约翰表明她决不会像圣徒一样,甘于困在这种平淡枯燥的无性婚姻里,等待窒息而死。
“就是这个原因吗?”不知所措的老约翰伤心地嘟囔着,他多么希望那只是她的一时冲动和气话而已。
“还不够吗?”她知道他仍然心存希望,于是,再次粉碎了他那仅存的一丝幻梦,直截了当道:“你早泄,是一个性功能障碍患者,根本无法满足一个年轻妻子的正常需求,”她停顿了一下,又正言厉色地补充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他比你年轻而且强壮。”她想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看样子,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老约翰不禁仰天长叹,内心煎熬如焚,在这件事上他除了自取其辱,似乎只能坐以待毙。尽管年轻妻子提出的离婚要求突如其来,但却是残酷的现实,也是他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地方。无性的婚姻本身就是不道德的,这让这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一直深感负疚,圣母玛利亚教诲她的子女,爱是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之上,而非痛苦。短暂的冷战之后,善良的约翰最终成全了她,在离婚协议上绝望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为她神魂颠倒,就像狗一样跟着她,随时随地听候她的调遣,但现在离婚已成定局,她也将很快离开农场。为此,约翰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许多,臃肿的身体像大狗熊一样塌着背,沮丧地垂着头,黯淡的眼神里流淌出听天由命的无奈。
临别前一天晚上,他对她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她听得出那声音背后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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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钢筋冷城(2)
“好的。你也早点睡吧。”为了稳住眼前那张几乎崩溃的憔悴的脸,她告诫自己不能有丝毫动容,否则就会像催化剂一样,局面不堪收拾。
果然,在她安静、温和的注视下,约翰重重地一声叹息,神情黯然地向自己卧室走去。结婚以来,她一直保持自己独自一人睡觉的习惯。
回到了楼上后,她感觉心里难受极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穿着紧身内衣和丝质裤躺在床上,然后把闹钟放到桌子上,设定好早晨的闹铃时间。整晚,她都心神不安地床上来回翻着身,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毫无人性地拿着刀子从那个善良的男人身上一块一块地割肉。
她这一生最好的几年就是在贝利农场和约翰一起度过的。这里,大自然似乎是有生命的,人们融合在大自然里,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种种画面:草原上高耸的山峰直插入云,挺拔的树木如哨兵般伫立,还有质朴的丛林、茂盛而丰美的草地。草地上,有难得一见的青草、细溪、水莲以及肥硕的羊群。对她来说,这里就像是凝结在时光隧道中的古代天堂,他们和自然界中各种精灵们毗邻而居,享受着南美洲温暖的阳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第二天,她匆匆忙忙地下楼,没来得及吃约翰为她准备的最后一顿早餐,便和他匆匆忙忙地告别,然后离开贝利农场。
再一次,她梦想幻灭地告别了贝利农场,踏上了寂寂无边的不归路。
那天早上,大片大片的黑色愁云在灰暗天边宛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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