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把手一伸,〃大人两百,小孩一百。如果要继续放,到前面办手续。〃
〃好,好。〃邓益明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
交了钱,朝公安局走去。
〃对不起,此案正在调查中。〃所有人都是一个调子。
邓益明的眼睛很痛,茫然地坐在那个冷漠的大厅,手插在头发里,头发很乱。很晚了,没有人理睬他。
大概是一个保安,瞥了瞥邓益明皱皱巴巴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回去吧。〃
邓益明抬头,〃我明天再来。〃
家,如果没有自己爱的人,那是恐怖的屋子。回家的途中要在破旧颠簸的中巴车上度过三个小时。
首先去了隔壁,黄苏丝的棺材摆在正中,未来得及下葬,几个乡亲守夜,打牌的四个,不停地打着哈欠,烧纸的一个,那是个打零工的十五岁男孩,没读完初中,到处打零工,力气很大,所以适合背棺材,名叫狗儿,没有女朋友,眼睛不好,经常摔跤,头上总是青紫相间。
他是认识方芬芬的,管她叫姐,知道她妈是疯子,有时候也会摘些山上新鲜的梨放到黄苏丝门口。他是个孤儿,吃百家饭。
邓益明〃咚〃地跪下,往前匍匐着,要去扒那棺材看。嚎叫起来,却没有眼泪,流干了,除了悲哀,只有悲哀。
打牌的几个见状赶快把牌一甩,去扶起邓益明,〃哥,别哭了,是命啊。〃
邓益明呆呆地起来,〃她是怎么死的?〃
〃跳河淹死的。〃狗儿走到邓益明身边。当天拖黄苏丝尸体的时候,他也在,死人很沉,又有浪,拖了好一会,肩膀都肿了。
邓益明头垂下来,拿出电话。
〃喂,芬芬吗?回来吧,晚几天见不到你妈了。〃说完这句就挂了。
方芬芬从床上爬起来,接了电话,收拾衣服就要走。
费青龙迷糊了,〃去哪里啊?〃
〃我要回去。舅说我妈不行了。〃方芬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亮了,起初不明白,再打电话过去,邓益明说了详情,开始收拾东西。费青龙一听,冲到张长弓房间,敲门,不应,狂敲,终于张长弓醒来,〃什么事?〃
〃芬芬家里出事了,我支点钱;回来,我们的事还让我们做。〃费青龙一副废话少说的样子。
张长弓迟疑了半分钟,转回房间,拿了一千块,〃够了吗?不要说扣工资,算我的吧。〃
费青龙点了点,有些感激或难以置信。方芬芬也去取钱。钱,钱,钱,出了事,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就是钱了。
邓益明整夜没睡,叫了狗儿到自己屋里,地上还有斑斑血迹,凝固了,这是曾经鲜活温存的证据,邓小虎被拍死的那张床,床单和被子已经拿去当证物。开着灯,仿佛可以听到娘俩的对话,若有若无。
〃我一定要搞清楚咋回事。〃邓益明对狗儿说。
狗儿低头,呜呜地哭。
〃我不哭了,你还哭,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邓益明看着他,天色渐亮,要等方芬芬赶回来,再埋黄苏丝。
〃公安局的人在查,我咋知道。〃狗儿的头更低了。
〃你对得起你蔡姨娘、虎子弟不?〃邓益明知道他知道,因为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狗儿又哭了,〃我一看那阵势就是刘思远干的,只有他才干得出这种事。〃
〃他为啥这么干?〃邓益明半信半疑。
〃我不知道,这回我是真不知道。〃狗儿跑出去了,〃邓爹,如果我死了,让我和小虎子埋在一起。〃
我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突然一下就没了,犹如瞬间到来,惊喜非常,苦苦珍惜,却挽留不住的爱。
方芬芬走的时候来不及和江希文道别,此时,费青龙是他最亲的人。那些风花雪月如蜻蜓点水的艳遇,是不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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