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堂在一旁含笑微微点头。
李守中怔愣半晌,很是无可奈何,却也不愿就此束手,道,“非我不肯教也!《春秋》之难,乃六经之中首当其冲。《春秋》经而史也,治《春秋》专于经,则理虚而无证;专于史,则事碍而不通。尔今既还未定经,不若趁早改弦更张,取一易攻者专之,方是正途。”
李守中看着贾瓒,不得不佩服贾家子弟这般飞蛾扑火的勇气。
自代善始,贾家便欲改弦更张,折戟沉沙亦不改初衷?
沈春堂坐正了身子,也想听一听贾瓒的意思。
“学习《春秋》除二难之外,还有三难;一难是褒贬刑赏在一字中,或在言外,非用心揣度而不可知;二是专用胡氏,以功令所在,不得不抑心意以从之;三难在考试中截搭出题随意,若非熟读通透而不知其意。”
贾瓒说完,望向李守中,很是满意地看到他愕然的神情。
你不是说难吗?除了两难外,我还知道三难,我知道《春秋》很难,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你休想以此难住我!
沈春堂在一旁笑道,“正卿兄,你不必说了,在此之前,我已告知我这学生《春秋》之难。我说了一难,你说了一难,他自己倒是寻出三难来,看来,他是铁定了心要学《春秋》了!”
李守中设置的两道关卡都失效了,若再为难,就于修养有碍了,沉吟间,旁边李秉易冷笑道,“贾世兄,你可知道《春秋》卷帙浩繁,不说通读,单要记住甚难。我李家子弟启蒙即读《春秋》,你如今虽年纪不大,但现在读《春秋》是不是太晚了?”
世家子弟读书,向来都是先从五经始,这倒是事实。
李守中看到了一线希望,朝沈春堂看过去,“《四书》《五经》不知令徒已经读了几本了?打算何时下场?”
沈春堂“呃”了一声,他只知道贾瓒只背下了《大学》还无人为他释经义,更不敢说,贾瓒打算明年春下场,只好巴巴地看着贾瓒,他已经尽力了,总不能耍泼打滚逼着李守中收徒吧!
如此也失了君子之风。
沈春堂已经意识到了,贾家与李家之间怕是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贾瓒道,“不知李世兄已经背了几卷《春秋》了?一日能背多少?”
比背书吗?我们试试!
“我已经通读《孔氏春秋》了!”李秉易红了脸。
“那就是还不曾背其他的了?”
贾瓒看李守中的表现,今日拜师应是无望了,索性也就不再谨小慎微,他直起腰身,道,“正好我也不曾读过别的《春秋》,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行不行?我便是在睡梦中都比你背得多!”
谁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李秉易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真是笑话,我纵然比不过别人,我难道还比不过你吗?你虽出自荣国府又如何?不过是武夫之后!”
而他李家,书香门第,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
李守中听长孙说得有些过了,清了清嗓子提醒,却也没有呵斥,显见得这番也是他的想法。
贾瓒冷笑道,“今日,就让我这武夫之后会一会你这状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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