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听说此人与贾家有些渊源,忙问道,“不知是何人?”
“他是前国子监祭酒,与存周兄是姻亲,当年我们同在京城赴会试,以诗书结交,这些年也常在走动,我若是出面,他定当会收下令侄为学生。”
说的是李纨的爹李守中。
贾政难免尴尬,自家的姻亲,却要沈春堂出面,对方才肯收下自己的侄儿,但他也明白,若自己开口,李守中定然会一口回绝。
他不会掩饰表情,怔愣了一会儿,道,“多谢明山兄了!”
贾瓒忙起身向沈春堂道谢,“学生谢过老师,学生也正有选《春秋》为本经的打算。”
“先不忙着做决定,今日先商量到这里,你回去之后,将五经先过目一遍,慎重考虑,待做了决定,再谈后事。”
正说着,师爷在门口出现了,苦着一张脸,与小厮不知道在说什么,见此,贾政只好起身告辞。
沈春堂却苦留,道,“已经备下了酒宴,存周兄无论如何要用过晚膳再回去。且先稍候片刻,容下官去看看这师爷究竟所为何事?”
贾政是有意与读书人亲近的,今日听沈春堂一席话,胜过他读十年书,也明白过来,难怪当年自己进学都困难,原来其中有如此多的关窍呢。
有了这些经验后,将来宝玉环儿还有兰儿就会容易些。
贾政安坐,不多一会儿,沈春堂就回来了,笑着道,“让存周兄久等了,这师爷忒没有眼力劲儿,便是天塌下来又如何,也不该此时来打搅。”
贾政问道,“究竟有何事?若有为难处,明山兄万万不可隐瞒,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
沈春堂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皱了皱眉头道,“也并非是太为难的事,只不过于我这等芝麻官就难伸展了。存周兄也知道,皇上的一亩三分地是在我治下,眼下到了缴秋粮的时节,这秋粮到底是缴还是不缴,都是两难呢。”
贾政一向与庶务不相干,这其中的关窍他听了也没明白,问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缴与不缴又有何异呢?”
况且,不过是一亩三分地,能缴多少秋粮?
沈春堂沉吟间,贾瓒只好在一旁道,“老爷,话虽如此,意义却不一般。皇上乃天下第一人,言行当为百姓规范,带头缴粮以示对朝廷税收的尊重。缴秋粮一事,皇上肯定不会不支持,我想,老师的难处怕是还在下面。“
沈春堂见贾瓒闻一知十,对贾瓒也越发看重,道,“确实如此,在为师之前的两任县令,一个因向皇上收缴了秋粮被贬谪,另一个则因没向皇上收缴秋粮被御史弹劾而罢官。
为师忧心此事,并非是恋栈这点子官威,而是不愿被弹劾而被世人误会,污了名声。“
贾瓒不相信那师爷是自作主张跑来的,也明白,沈春堂指望的并非是他,而是贾政,偏偏贾政是个听不懂官话的,他只好道,“不知每年收缴秋粮是由哪个衙门负责?”
沈春堂道,“是朝内务府要。虽说这一亩三分地,收下了稻谷,每年是存放在先农坛的先农坛的神仓院,供九坛八庙祭祀使用,皇上自己也不曾享用过一粒,可规矩是太祖皇帝定下的,为师若不去要这点粮赋,便是于礼不合,陷皇上于不孝。”
贾瓒想到,荣国府与皇家之间的关系应是走得越多越好,这等事虽是麻烦事,但有时候,人不能怕麻烦别人,越是麻烦得多,关系便越是走得近。
贾瓒详细问过之后,便不再多问,沈春堂心里也有了数,邀请贾政叔侄赴宴,宴会上只论科举诗词,不论其他,宾主尽欢之后,才将二人送出门。
已是天色近暮,马车驶出不到一箭之地,便有县衙的人追了上来,将那卷赵世昌的画塞进车里,“我家老爷说,这画是万万不能收的,若收了,这师生恐就做不成了,还请贾老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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