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等人走后,贾瓒便考虑起次日去县衙拜师的事,他自然可以自己张罗着拜师,但他难保沈春堂不是因为看在荣国府这张大虎皮上才收他为学生。
若不能由荣国府出面张罗他拜师的事,就不知沈春堂会如何待他这位学生了。
心里有了计较之后,贾瓒便决定小憩一会儿,进了空间,寻了有关四书的书来读,最好是那种有问有答的,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后,书架为他推荐了一部《传习录》。
大顺朝的历史与前世的历史割裂于土木堡之变后,这一世并无王阳明其人。《传习录》对于没有系统学习过四书的贾瓒来说,实在是深奥至极,好在他的目的不是读通,而是记住其中一个观点,好发难于人。
晌午过后,约莫后世三四点钟的样子,院子里出现了嘈杂声,贾瓒起身看去,贾武也从外面进来,“大爷,那边是老爷下衙回来了。”
“走,过去看看去!”
既是离得这么近,贾瓒不能不过去请安。
贾政也是刚刚换洗完了出来,对贾瓒道,“坐着说话吧!”
“是!”
“近日书读得如何了?”
贾瓒待贾政坐了,他才落座,倾身向前,“回老爷的话,昨日开始重读《幼学琼林》了。”
贾政听得这话,皱眉问道,“这是为何?”
没听说读了《大学》之后,还回去读《幼学琼林》的。
照理,读了《大学》就该读《中庸》了。
贾瓒道,“侄儿先前是将《大学》读过了,但越是读,越是觉得有好些疑惑不解之处,若自己琢磨,也不知道对错,恐入了歧途。
前日,将《中庸》读过一段,又有诸多不解处,侄儿不敢再读,便回头读《幼学琼林》,以图温故而知新。”
屋子里还有几位清客相公,听了这话,纷纷扭头看过来。
贾政便道,“我这里的相公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博学德行之辈,你有何疑惑处,说出来,让相公们帮忙参详参详!”
贾瓒环视一圈,他是知道贾政的几个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之流,虽不能对号入座,对这些人也从原著中有所了解,人人都是人如其名。
其中一人摸着胡须,眼睛看着屋顶的横梁,道,“世翁过奖了,不过,我等虽算不得博学之辈,可若说指点世兄,应还担得起。”
另一人笑着附和,问道,“世兄究竟有何疑难之处,不妨说来听听。”
贾瓒道,“《中庸章句序》中言,‘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又言‘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我不解之处在,人固有一心,又何来道心与人心之说?夫子所言,必是正理,是以,何为道心,何为人心,其中之异,又在何处?“
贾政略一思忖,道,“此一句,承接的乃是上面尧授舜之一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至于何为道心,何为人心,你这一问,发人深思啊!”
说完,他看向清客相公们,人人都各自沉思,此真乃千古一问呢!
片刻,方有人道,“《二程集·遗书》中言,‘人心,私欲也。道心,正心也。世兄读书才刚刚起步,生些疑惑也是理所当然。”
这人不掩自己博览群书的得意。
贾瓒也不吝夸奖,拱手一礼,“相公当真是饱学多才!程子的这部书,改日我也当拜读。此中道理,领悟起来甚难,既是说到这里,我还有一问。”
“请讲!”此人一摊手,十分大方。
贾瓒道,“私欲与正心,固然是一邪一正,好比如盗心与孝心,若一念盗心,又一念孝心,同出一心,又当如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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