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铺子的格局是前铺后院,出了店的后门是一座二进的院子,原先一进用来囤货,住伙计,一进是掌柜的领着一家老小住,如今,伙计早被卢孟望换成了自家亲戚,两进院子住了一进,还有一进租出去,每月里还能挣点租金。
“卢老弟啊,你这铺子我有两年没来了,这变化可不小!”钱大贵站在庭院里,四下里看了看,打趣道。
卢孟望笑道,“您那生药铺子,我若是去了,指定也是认不出来。”
孙四同在一旁讪讪笑道,“大家都不用说这样的话,我和老钱今日来呢,为的还是明日的事,卢老弟,你一向有主意,这一次,只要肯让我们过了这一关,谢的话不必说,往后啊,你让我东,我不敢西。”
“不敢!”卢孟望将二人往屋里邀请,坐定,奉了茶,才道,“你们各自的账是都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孙四同急切地道。
钱大贵没有说话,也是默认。
“我也算了,我这笔墨铺子,若是按照老东家还在时候的光景,这三年要拿小二百两银子出来,你们呢?”
孙四同快哭了,道,“谁还不是呢?”
二人均看向钱大贵。
钱大贵沉默良久,最后,艰难地道,“我那生药铺子做的是良心买卖,从前老东家在的时候,就立过规矩,鳏寡孤老一概不许收人诊金和药钱,这般算下来,也有一百多两银子呢。”
这其中的意思,卢孟望听明白了,生药铺子还能做些手脚,便是给鳏寡孤老施舍,可无论如何,少说都要拿一百多两银子出来。
“可若是按账面,就更多些。”卢孟望道。
“那怎么办?”孙四同带着哭腔,两手一摊,“哪里还有银子了?上半年才买了眼下住的这座院子,总不至于让我睡街头吧?”
钱大贵狠狠地瞪了孙四同一眼,“眼下哭又有什么用?”
他对卢孟望道,“都在传说县太爷收了咱们这位东家做学生,又听说,西府里派了两拨人去请东家搬到西府去住,这银子若是不赔,我怕……会节外生枝。可若是赔出去,正如孙老弟说的,哪里有这许多现银呢?”
怎么摊上这么个主?
头三年还好好的。
一时间,卢孟望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才好,他也是黔驴技穷。
钱大贵忧心忡忡,道,“就说贾家义学里的那桩案子吧,金家那小子原是他们族里的亲戚,还托了西府的人护着,县尊明里不好说什么,暗里还不是让人把那小子的腿打断了。可怜年纪轻轻的,瘸了一条腿,往后别说进学了,生计都困难,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嫁给他!”
孙四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卢孟望道,“还能如何?已是如此,明日只有求一求。他若真要将我们都送官,这三间铺子也就没人帮他打理,这个道理,总要让他明白。”
“是这个理,我就不信他能让这三间铺子关门了!”孙四同来了劲儿,“明日,咱们就扮个可怜相给他看看,咱们好歹是三个大人,还能拿他一个小人儿没办法不成?”
钱大贵脸上有了笑意,“只要不提银子的事,这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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