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卿伸出手,随意放出些许威压。
渡劫期修士的压力,对于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来说,是断然无法抗拒的。
谢景行只觉足下重逾千斤,筋骨沉重,关节悲鸣,能够维持站着,已然是不错了。
他被天劫磋磨,即使逃脱神魂俱碎的噩运,却落得病骨支离的下场,修补起来着实困难。
除却镌刻在灵魂里的知识与功法,以及残破识海的圣人境界,他从根骨到经脉都与寻常修士一般无二,连天道都能骗过,倒也不怕白相卿探寻。
谢景行缓缓抬眸,目光仿佛横渡千山,最终落于此世。
白相卿怔住,随即眸光紧缩,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击中了他。
谢景行振衣拂袖,拱手行了一个儒门古礼:“在下谢景行,见过白宗主。”
白相卿坐直了身子,手中的酒杯落地,却毫无所觉。
他的目光直直穿透岁月,仿佛见到故人跨越时光洪流而来。
“像,当真是像。”白相卿拂衣而起,足下踏着风,霎时间掠到谢景行身侧,琥珀色眼眸仿佛幽海,紧紧地锁住青衣书生的瞳孔。
他喃喃道:“五百年了,是你吗?”
谢景行的眼中,倒映出了他未改的容颜。
“故人入我梦啊……”白相卿似醉非醒,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悲喜:“师尊啊,是弟子不争气,您如今,还愿意回来看一眼弟子吗?”
“宗主醉了。”谢景行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眼神清醒。
他此番来到儒门寻求庇护,却暂时不打算与故人相认,只因为渡劫期还不能完全屏蔽天道的影响。
欺骗天道者,气运有缺,命途多舛。
如今他躲在“谢景行”这个身份的气运之下,若是身份暴露,天道定会降下劫雷,再把他劈死一次,弥补之前的错误。
白相卿像是被冷水浇透,眼神微微一暗,知道自己是满口醉话,荒唐了,于是道:“仔细看看,眉眼倒是不像,这修为也天差地别,只是这气质,像,像极了。”
他又固执问道:“小子,你是何人,怎么会知晓这流觞曲水的奥妙?”
“在下谢景行,来自海外十三岛,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一位儒门前辈的洞府,得到了传承,也算是半个儒门弟子,因此前来认祖归宗。”谢景行早就为自己找好借口,此时也不慌不忙地忽悠着徒弟。
“传承吗?”白相卿微微合眸,道:“既然你对这‘画中盛景’一术了如指掌,予你传承的那位,我大抵也识得。”
“此术是我师尊谢衍所创,除却五百年前的先代儒门弟子外,无人得知,能够如你这般应用的,更是一手数的过来。”
“洞府主人为天问先生。”
“圣人出山海,果然是师尊。”不出所料,白相卿长叹一声,道:“难怪你与他那么像,原来是经了他的考验,得了他的传承,你是叫……谢景行?与师尊是一个姓氏,当真是巧。”
他的神色也温柔了起来,颇为关爱地抚了抚他的头顶,道:“修真界的洞府传承者得主人真传,确是身后弟子,既然师尊承认了你,我也可以叫你一声谢师弟了。”
谢景行有些错愕,他本来以为,白相卿只会把他收入儒门而已。
他的确是借了自己的身份为师,为自己今后异样解释来源。但是以他对三相的了解,几人都孤傲排外,以白相卿的谨慎,又怎会贸贸然承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修士为师弟?
白相卿从他灵台收回手,眼底的光芒灭了灭。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试过他的神魂,除了有些先天不足的虚弱外,并没有神奇之处。
“宗主……”
“走吧,随我去一趟圣人庙。”白相卿随意地拉过他的袖子,懒洋洋道:“我带你去圣人像磕头拜师,若是师尊认你,你今后便是圣人门下。”
谢景行身形一僵。
认自己为师本来就够羞耻了,还要磕头,饶了他吧。
若是以后恢复修为,掉了马甲,今天要是拜下去,那满满的全是黑历史,非得被徒弟笑死不可。
“怎么,不愿?”白相卿眯了眯眼,微笑道:“虽说师尊已身故,但这圣人门下的弟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历年来,冒充转世圣人的何其多,若过不得考验,按小游之的性子,是要丢下山喂狗的。”
这显然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都听师兄安排。”
人总得屈从现实,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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