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捧着一个大漆花纹捧盘,数十个油纸小包堆成了一座小山。
苏叶拆开一个纸包,细细看了其中药材的色泽,又拣起来闻了闻,“白护法可在?”
“先生要前去拜访么?”七月的脑袋里,永远有无数的问题。好好的一句话,他也非要用反问说出来才舒心。
苏叶只鉴别了几包药便不再继续,“多少都受了潮,你找个好天气仔细晾晒一番。”
七月依言将药材重新捧回了自己的房间。翻身回去时,苏叶已披了鹤羽裘,背着药箱等在大厅。
“听厨房的大师傅说,一会儿又该下雪了。先生要不要改日再去拜访?”
苏叶的指尖搭在药箱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样的天气再合适不过。”
“先生对白护法的眼睛,有几分把握?”七月不得已又返身取了把素色的油纸伞,言语间透着疑虑,“这毕竟是先生上岛以来,第一次替人诊治。”
他们此次虽是为谈判而来,打的却是出诊的名义。第一次出手,分毫差错都要不得。偏偏,她挑了一双瞎了十年的眼睛。
苏叶不紧不慢地迈开了步子,“如果我说,我只有一成把握,你信么?”
白虎的别院位于沧临的南面,离苏叶下榻的祁涟山庄并不甚远。苏叶抱了暖炉,七月撑伞,两人慢慢悠悠地便晃了过去。
白墙黛瓦,落漆大门。白雪覆地,别院外的广场上没有任何脚印。院墙里,零星的几棵栝子松。一切如想象中那般清寂空荡。
苏叶在阶下略略站定,整了整衣襟。在七月敲门之后,抬高了声音,“晚辈落声,前来叨扰。”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那古旧的大门里,探出一张白净稚嫩的脸,直截了当,“我家主人近日闭门谢客。”
七月瞪大眼睛,这孩子也忒没有礼数了些。
“在下落声,特来拜访白前辈。还望小哥通报一声。”苏叶依旧是一派温文有礼。
小童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眨了眨眼睛,“那你们先等一会儿吧。”又是“吱呀”一声,们被重新关上。
“好大的架子。”天空飘起细雪,七月撑开了伞。
苏叶闻言淡笑,“蓬莱岛上,摆的起这架子的人也就只有闻潮声一人了。”
“闻潮声?”七月换了手撑伞,雪从伞面簌簌落下,“白护法的原名?”
蓬莱近沧临海峡,数十年前曾是海盗的聚居地。清言宗内乱,有一支的后人辗转散落至此。闻潮声便是那时,一杆银枪平定四海,有战神之名。蓬莱三十二岛,有一半是他夺来的。骄傲如季悠,字里行间也难掩惊慕之情。
苏叶遥遥望着院墙里的几棵苍老的栝子松。可惜,那都是数十年的事了。十年前,他无故失明。自此闭门谢客,避世而居。如七月这般年纪的人,自是从未耳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七月不耐。左顾右盼间,忽而瞥见了件了不得的事,“先生,你。。。。。。”
“唔?”苏叶回神。
年久失修的大门吱吱呀呀地重新打开。“我家主人说,这里没有先生要的东西。”小童的目光在苏叶脚下停了停,“两位公子还是请回吧。”
“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辞。”苏叶浅浅而笑,浮于面,“明日再来叨扰。”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羊皮小靴
“先生明日还要前去?”七月憋了一路,刚回到山庄便脱口而问。他自知隔墙有耳,一个问题能忍耐到现在已是不易。
“不仅明天要去,后天也要去。”苏叶脱下大裘,走到暖炉边伸手烤火。暖炉是紫陌特意安排带的,顺道还准备了几筐橄榄碳。这种碳点燃后没有烟,所以燃了一早上,屋子里仍是干干净净的。“午饭后,你去找一本空白的册子来。”
“先生需要什么样的册子?”
“武林秘籍那样的册子。”
“。。。。。。”
“午饭我想吃素馅小馄饨。嗯。。。。。。记得多放葱。”苏叶烤暖了手,抬脚就要回房间,走出两步又想起来,“你之前在别院门外,想说什么?”
“。。。。。。”七月看着从大厅正门一路延伸到里间的水迹,“先生的鞋湿了。”
苏叶木讷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软靴,软靴边缘的风毛都已经湿漉漉地耷在一起,算是彻底湿透了。许是冻久了,所以才没有知觉吧。苏叶讪笑着问,“七月,我们有没有带脚炉来?”
七月眼角微微抽搐,武林秘籍那样的册子、放很多葱的素馅小馄饨、烘鞋的脚炉,这绝对是他加入织月楼以来领到的最。。。。。。特别的任务。
苏叶这厢已经关了门,坐在窗下的矮凳上开始脱鞋。原本并不觉得冷,被七月一提醒,顿觉寒意刺骨,针扎似的。胡乱拽下鞋袜,一双脚已冻得青紫。苏叶掀开被子窝进去,手一时僵在半空。
她的被窝里,端端正正摆了一双红香羊皮小靴。
苏叶怔怔看着那双小巧精致的靴子,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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