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霈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不知指的是什么。
但她心下陡然惶恐起来,于程飞每次说起这般模棱两可的话,都像预言似的精准指向她未来的痛处。几年前他问假如之后的日子都会不开心,你该怎么办呢,从那之后她便真切在破碎的家庭、颤抖的不伦纠葛以及友人沉重的感情里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而现在他又这样。
张霈仓皇地转向他,她想问:于哥
于程飞伸出食指点住她额头,脸上收了笑,但心情似乎还是很愉悦的。
那串骨制品在腕上泛出温润的色泽,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似的:还有一年。这一年里,要是想通了呢,随时来找我。算是给你个逃避的地方霈霈,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当然,全看你自己,要是你自个儿先疯了,那就是这辈子没缘分了。
他收回手,张霈还在讷讷发愣。
电梯早已开关几次,好在这时候没什么人进出。
于程飞的眸色有点浅,他盯着张霈的眼睛,眼里泛出一种怜悯的柔波:这副肉体凡胎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在意的人太多了。不如这样,作为观察的代价,假如你死了,我替你把尸骨埋在雪山,好么?你一直很想去那里,从很久以前就是。
电梯咯噔一下,张霈一个趔趄蓦然回过神,她本该与于程飞面对面立着,可她现在与他并肩站着,双手都出了冷汗。于程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霈霈?怎么又走神?
张霈转头看向他:于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程飞反问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说,这两年市里变化真是大,高中旁边那几家小吃店怎么都拆光了。
张霈抿紧唇,刚才是幻觉吗?
到了小区门口,于程飞拉开车门,说:好了,快回去吧。大学生活还有一年,好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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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淼最近捡到了一只猫。
是他在回家路上捡到的,看上去刚满月,当时在下雨,猫崽子浑身湿漉漉,在灌木丛底下颤颤地叫。徐淼抱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大约是离开母猫太早,有点营养不良。
他很高兴地给张霈打电话,说要她起个名字。
妈妈不喜欢猫,爸爸对猫毛过敏,所以张家一直不养猫。张霈去他的住处看,屋子布置得十分简洁,除却房子本就有的几件家具,几乎没有再添置任何东西。
因此小客厅里摆着的猫窝猫砂盆和卡通形状的自动饮水机有点格格不入。小猫胆子大,对屋子里环境已经很熟悉了,张霈进来时它正仰在沙发上撒欢。
大概是宠物确实能让人的心情变好,徐淼连带气色都好了很多。
屋子采光不错,大把的阳光不要钱,金灿灿暖融融照进来,张霈说:呀,还是只小橘猫。
是。徐淼坐过去伸手指逗它,说:不捡回来就活不了几天了。
张霈也凑过去,小橘猫还有点怕生人,直往徐淼衣服里钻。
还没起名字?
没有。徐淼说:你说叫什么好?
张霈指尖拨了拨露在外面的猫尾巴:这是你捡的,四舍五入你就是他爹,这名儿该你给啊。
小猫一扭身子,从徐淼衣摆下头露了个头,机灵且怯生生看着张霈。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奶奶家里那窝小猫。那些猫崽不怕她也不怕张泽,没离开过母亲身边的猫不会露出这种眼神,它们被保护得太好,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徐淼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张霈偶尔会来徐淼这里,她很怕他一个人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下午,他们看了一场没什么意思的电影。讲的是几个女孩的友谊,女孩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正合上一撮年轻人追捧的同性潮流,因此大火。张霈一只手窝在猫怀里,徐淼捏着小猫的肉垫翻来覆去地玩。
这么一想,上学的这些年自己身边好像只有徐淼一个朋友。像几个女孩一起笑闹的场景,好像从来没发生在过张霈的生活里。她的记忆好像永远比同龄人要沉重一点。
太阳渐渐沉下去,屋里暗下来,屏幕上的电影放完了,片尾字幕伴着音乐往上滚动。
张霈摸摸他的头,说:明天周一还有课,我先走了。
徐淼拉住她的手,沉默了几秒又放开,闷声闷气地嗯一声。
张霈刚要起身,手机铃响了。
是个陌生来电,她接起来还没说话,那头男声每个音都不在调儿上:泥嚎,时障德假任妈?
张霈反应了两秒,心一下子揪起来:是,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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