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兔肉轻巧入口,软滑无比,未及咀嚼便已顺喉而下。
孟光赫随后浅酌一口女儿红,那陈年美酒在他的口中瞬间绽放。
他微闭双眼,脸上露出陶醉与满足。
在这一刻,就连皇上怕是也无缘体验这等美妙滋味。
正当他沉浸在这无上享受之时,身旁最近的一位官员双手按桌,身子前倾,一脸谄笑地探问道:
“孟参政,这一次我们真能全身而退吗?”
孟光赫眉头一皱。
这人怎会如此失礼。
他心生不满,暗自思量着,将来定要让此人去浙江道最贫瘠的州县好好学习一番何为官场礼数。
但转念一想,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话不得不讲。
“皇太孙年前不是亲口承诺,浙江道一切事宜皆归咎于布政使大人们?莫非皇太孙昨晚把人放了?”
提问的官员闻言,屁股微微下沉,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孟光赫不屑地扫了对方一眼:“你心里真正想问的是,属于你的那份利益,还能不能安稳进入口袋吧。”
那官员一听,脸上立时堆满掩饰不住的欣喜,忙不迭地点头。
坐定后,他弯着腰,双手来回摩擦着。
“孟参政您也知道,如今朝廷的银钱粮食可都由锦衣卫看管,想动可没那么容易……”
“锦衣卫是有上千还是上万人呢?”孟光赫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那些正忙着与周围女子调情的官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连忙收敛起放肆的目光,低头斜眼偷瞄向主座上的孟光赫。
孟光赫扫视全场,“大伙儿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朝廷的锦衣卫不过是在各府城转悠,分身乏术。”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官员。
“关于流民抢劫赈灾物资的文书,都准备齐全了吧?”
那官员立刻堆起笑脸,“参政大人,文书全都备好了,血迹、泥土都抹上了,随时可以呈上。”
孟光赫微微颔首,“宁波府那头的知情人都处理掉了吗?”
“有参政大人的命令,那些商人哪敢不从。关键人物都已经撤走,观海卫抓到的只是些一无所知的小角色。”
孟光赫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50万石粮食、30万两银子,我们只取一半,剩下的自然要发放下去,赏给流民,稳定民心。”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皆是连连颔首。
这一半,就是给在座各位的甜头。
而那些散布在各地参与此事的人,岂能空手而归?
就算锦衣卫遍布各府城,他们又能看住多少?
你有百个锦衣卫,我就能开设200个赈灾点。
总会有你们顾及不到的时候,总有千万种法子,能在朝廷的监视眼皮底下,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事后还能让朝廷找不出半点差错。
孟光赫思忖片刻。
那位皇太孙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了。
布政使的位置年复一年地更迭,而浙江按时奉上的好处,也从未间断。
正是需要他们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扛下所有的责任。
年轻人天真地以为,只要除掉蛇头,就能掌控全局吗?
“杀无赦。”
一声低沉的怒吼,将孟光赫从腹诽中猛然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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