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此言,将我大明君主置于何地?将国家根基、民生百业置于何地?将为国立功捐躯的北征将士置于何地?又将辛勤劳作的百姓置于何地?”
愤怒之下,方孝孺脸颊颤抖:“其狂妄至斯,竟以为天地万物,皆能由他一手操控?古圣先贤之教诲,竟被其弃若敝屣。”
激愤之中,方孝孺霍然站起:“黄子澄莫非真以为,凭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书生,就能抵御外敌?如此嚣张,扰乱朝纲,我儒家颜面何存?”
一番痛斥后,方孝孺猛地盯住朱允熥:“草民恳请殿下,上书陛下,褫夺黄子澄一切功名,勿使儒家颜面受损。”
朱允熥一愣,他的本意不过是想让方孝孺接受贬谪黄子澄至宣府镇的事实,
却未料到,方孝孺的激烈程度远超他预料。
他竟欲彻底剥夺黄子澄的全部功名。
要知晓,在这个时代,对一个读书人而言,功名是比父母亲情更为珍视之物。
一旦黄子澄的功名被剥夺,他往昔的努力便化为乌有,成了大明所有读书人口中不齿的存在。
朱允熥轻叹一声,带着几分犹豫,缓缓道:“先生当真认为该如此行事?”
方孝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文臣之重,在于朝堂政令,此话不假。但身为文臣,站于庙堂之巅,理应胸怀天下。”
“黄子澄之言,违背圣贤教诲。试问,文人何以涉足军务,又怎能以一介书生之躯,披甲上阵,守疆卫土?又怎能忍受边陲风霜,代替万民躬耕于田野?”
“依在下浅见,黄子澄恐怕是读书读得迷失了方向。”
方孝孺言毕,深吸一口气,起伏的胸膛透露出他内心愤怒的余烬未熄。
朱允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
他原以为方孝孺会对天下苍生持公正态度,却不料对方心中的文人士大夫就应该如弱宋,高居庙堂之上,远离尘世。
然而,方孝孺终究还是意识到了万民,与社会百业存在的必要与重要。
也正因如此,他才心心念念恢复周礼。
那时,士大夫们群策群力,共治国事。
百姓安心耕作,将士勇猛征战,各尽其责。
在方孝孺看来,被朱允熥刻意夸张的黄子澄之言,无异于要求他们这些士大夫放下笔墨,亲赴战场,亲手犁田。
这对方孝孺来说,实难接受。
明白了方孝孺的政治理念后,朱允熥不禁轻笑:“先生莫怒,黄子澄乃一时失言。皇爷爷已然施以惩罚,有教无类,希望其能改过自新。”
“相信当他至宣府镇,亲眼目睹世间百态后,也能如先生一样,顿悟前非。”
说罢,朱允熥又添了一句,“想我儒家才子,寒窗数十载,个中艰辛非比寻常,岂能不教而诛?”
这番话,直击方孝孺心坎。
只见方孝孺目光闪烁,满是喜悦与激动,凝视着朱允熥。
他漂泊讲学多年,为何迟至今日,方遇见这样一位极具潜力的学生?
见识了朱允熥通情达理,博闻强识,方孝孺不禁开口道:“殿下适才在院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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