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薄胭并非说笑,她是当真觉得百里栀于经商一道上有所作为,从前在赵国的时候他同自己交谈,言语之间便是好些天马行空的点子,当时自己就感叹若是此人生在商贾之家该是掌权之人,却没想到,时至今日,百里栀竟然当真动了这样的心思!他那性子虽无大智,但是小聪明不断,若是经商该也是不错的,可是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末的,在朝廷世家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的,若说百里栀这样的贵公子弃官从商……呃……诚然,他现在也并非什么正经官员,但是百里家在西晋毕竟是官宦人家,若是出了一个从商的儿子,恐怕百里家面上无光。
但是薄胭却并不这样觉得,在薄胭心中,商并非排在最末的位置,人都说商人重利,是以极尽鄙夷只能是却又眼红人家手中的财富,但若无商人的存在,九州皆闭关锁国又哪里能有这一派的盛世繁华,一国若想鼎盛,必然少不了商业发展,既然如此,又何必将这四行分个高低贵贱!
薄胭是觉得百里栀适合经商的,但若说自己借银子给百里栀也实在是有些难,因为她……确实没什么银子……
这并非薄胭哭穷,她嫁到西晋,作为太子妃,每月的例银有限,若是一年半载之后可能会积攒出一些,但若说现在积蓄确实是少的可怜,再说薄胭带来的那些嫁妆……
薄胭扶额,皇嫁不比其他,自己那些嫁妆可是从赵国国库拿出来的,虽然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却轻易动不得,不过是摆在库房里看着好看罢了,别说那些嫁妆自己不能动,即便可以,可是嫁夫从夫,自己也要问过锦安的意见才行,看看锦安对百里栀的态度,自然是没戏,所以,自己说手上没有银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百里栀听了薄胭的话,脸又哭丧了几分,思索片刻用渴求的双眼环视了一下周遭,委委屈屈道:“我又不是白要,真若是成了,我自然重谢!若是不成……我偌大的百里府害怕还不上?你们是怕我赖账不成!我能立字据!”
白秋染咬牙,不由自主的撸了撸袖子掐腰道:“还敢说!”
百里栀了解白秋染,她这幅模样便是动怒的前兆,虽然她现在穿着一身女装,看着端庄贤淑,但是那拳头可丝毫不会“温婉贤淑”。
百里栀缩缩脖子,不再言语。
在百里栀的搅合之下,这场小聚也匆匆结束,白秋染自然没有机会再问薄胭什么话,可即便没有得到薄胭明确的答复,她却留心观察了一下锦安与薄胭的状态,眼看着二人倒并不似新婚该有的亲厚,言行举止都透着些许别扭,最最值得人注意的是,晚餐时薄胭为锦安布菜,还是专门换了旁的筷子给夹菜,锦安并非那样苛刻之人,若当真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又何必这样讲究?这样想着,白秋染心中有了计较,此行也并非半点收获都没有……
晚些时候,百里栀同白秋染双双离开,送走他二人后,锦安同薄胭往芳草轩走去。
锦安提着灯走在前头,薄胭在锦安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万籁俱寂,明月高悬,二人之间也安静的很。
跟在锦安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薄胭一时间有些怔怔的,心中升起些许安心之感,那随风扬起的袖摆,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雪浪金边,恍若一只翩跹的蝴蝶。
薄胭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今日席间多吃了两杯酒,现在见了夜风,酒劲刚上来有些微醺,脚步也有些虚浮。
薄胭只盯着那衣摆看,竟然觉得分外有趣,看着那逆风飞扬的袖摆,不由自主的轻轻去伸手去抓,她本是有些迷糊带着玩笑的心去抓的,可一抓之下竟然当真抓到了手中,指间丝丝滑腻冰凉的触感让薄胭一怔,有些许回过神来,哈哈,这本不是蝴蝶啊……
锦安感受到袖口的使力,一怔之下停下脚步慢慢回头看,正看到薄胭红着一张脸,有些怔楞懂得立在原地,一双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盯在自己的衣袖上,微张的嘴唇透漏出她此刻的讶异与懵懂,只见她眨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收回了手,眯着眼睛对着锦安尴尬的笑笑解释道:“啊,哈哈,你袖口……有东西……”
锦安挑眉:“你……醉了?”
薄胭忙摇了摇头,在见到锦安回身之后自己已经清醒多了,虽然脑子依旧有些眩晕……今日自己的酒量怎么这样差?明明不过喝了几杯罢了,从前并不会啊……
锦安看着薄胭明显有些醉酒的模样,不由失笑,思索片刻无奈摇了摇头:是了,西晋的酒不比赵国,虽然喝起来似是差不多,但是实际却稍稍烈一些,自己刚刚观察着她,好似也饮了几杯,想来并没有什么酒量,这会儿见了风便有些晕了。
锦安扯扯嘴角,提着灯来到薄胭身边,轻轻扶着薄胭,触及到她手上有些冰凉后不由皱了皱眉头,将薄胭往怀中揽了揽:“西晋的酒比赵国要烈一些,日后还是少饮为好。”
薄胭的脸更红了,酒醒了两分,直觉却没有离开锦安的臂弯。
阿宁早早的等在了芳草轩的门口,远远看着锦安与薄胭走来便想迎上去,待看清二人的动作后便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权当没看见,退回了芳草轩。
锦安拉着薄胭的手紧了紧,将她冰冷的手全部包裹在自己掌中,想着她一向体弱,明日该叫来两个太医为薄胭调理一下身子了。
“你先回去歇息吧。”锦安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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