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庄与长乐坊隔了大半条巷道,就挨在凌波河边上,位置很是不起眼,场子也十分狭窄,但赌的注头却一点儿也不比长乐坊小。
周家早些年也算是石桥村富户,家里良田百亩不说,在韩家镇上还有个杂货铺子。
可惜子孙不孝,只三代赌鬼就将祖宗积累的家业给败了个干净。
周继祖祖父爱玩牌九,好在尚知节制,一辈子没攒下余钱,但也没败掉什么。
周继祖父亲肖承宗却是个十足十的滥赌鬼,输光了良田、铺子不说,还早早就因醉酒,溺死在了凌波河里。
周继祖子承父业,先是输掉了家里仅剩下容身的宅子,后又险些输掉了唯一的亲妹子。
可见爹娘祖宗若是没有好的德行气节,这承宗、继祖之类的名儿还是不要随意取的好,免得将坏的品性也承继了下去。
周继祖游手好闲,手无半个铜子,家里生计如今全靠周杏儿在纱厂做工支撑。
可耐不住周大娘宠溺独子,周继祖只说了三两句好听话,就轻易将妹子留给老娘的两个月粮米钱给哄到了手里,虽说只有不到二两银子,却也足够在牌九桌上玩个十来把了!
四海庄里玩牌九的人多,输光了的人想要翻盘,死活赖着不肯下桌,旁边轮不着席次的赌鬼们叫骂不断,其中就以周继祖声音最响。
“你个光腚的玩意儿,没铜子还赖着做甚!?识相的就赶紧下桌,爷今日可是揣着大把银子来的。”
林青瑜冷脸着立在他身后,声音幽幽道:“你揣了多少银子?”
周继祖个子只到林青瑜耳根处,五官俊秀却气质猥琐,闻言扭头就骂:“爷揣了多少银子,干你……”何事?!
话还未说完,周继祖就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惊恐万分道:“阿、阿瑜你饶了我吧!我哪里有什么银钱,我就瞧瞧,真的就只是瞧瞧……”
林青瑜弯腰拽着他的衣衫领子,一把将人给提溜了起来,笑得十分和善道:“你跪我做甚,我又不是你爹娘祖宗。”
“看来上回吃的教训还是不够,这还没过多久呢就全然忘记了,来来,咋们出去再回忆回忆!”
林青瑜半提半拽地将人拖出了四海庄,周继祖鬼哭狼嚎的声音引来众人侧目,就连之前还赖着不下桌的赌客也跟着众人跑出来瞧热闹了。
四海庄护坊的打手想要去拦,却被四海庄教头吴大虎叫住,低声骂道:“那可是连疤三爷都干不过的夜叉,你是皮痒了想找人松快松快吗?”
林青瑜将人甩在河岸边的青石台阶上,不等周继祖挣扎着爬起来,便掐着他的后脖颈,一把将他的头摁进了河水里,任由他手脚在岸上似王八一样挣扎扭动也不松手。
众赌客见此都吓得心肝儿直颤,惊呼道:“豁!这般手狠!”
“虎爷,您真不拦拦,可别闹出人命官司来!”
“就是,赌鬼的命就不是命么,由着她这般随意打杀!”
凌波河下游不远处,朱长泽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垫脚伸长了脖子,整个人趴在船舷上,指着河边哆哆嗦嗦叫唤道:“表哥!快瞧,那儿有个女子在杀人呢!”
韩令和刚抬眼望去,站在一旁的林叔却先出声辩解道:“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多半只是玩闹而已。”
韩令和若有所思地瞧了林叔一眼,朱长泽想要反驳,却见那女子将水里的人有给提溜了起来。
或许,真的只是在玩闹?
另一边,林青瑜蹲在青石台阶上,托着下巴闲闲问道:“我上回说你要再赌的话就要你的命,看来你是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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