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正蹒跚而行的满脸胡子的邋遢鬼雅各布·斯明在门口停住,他那深陷的希布人的眼睛中闪烁着希望。
加布里埃尔·贝恩斯说:“回来。”他对其他人,尤其是对傲慢的霍华德·斯特劳说:“我们必须一致行动。今天是甘地镇,明天就轮到了哈姆雷特村,或者我们自己或者斯基兹人——侵略者会将我们蚕食,直到我们仅有的达·芬奇高地还在。”他对斯特劳的敌意使他的声音尖酸刻薄,他自己几乎辨别不出是自己的声音了,“我正式提议我们投入所有的力量夺回甘地镇。我们应该在那里组织抵抗。”就在垃圾堆、动物粪便和锈迹斑斑的机器中间,他有点畏缩地对自己说。
过了一会儿,安妮特说:“我赞成这个提议。”
于是进行了投票。只有霍华德·斯特劳投票反对,议案通过了。
“斯特劳,”安妮特尖刻地说,“你曾奉命生产那些你吹嘘得神乎其神的武器。既然你们曼斯人这么好战,我们将让你当先锋夺回甘地镇。”她又对加布里埃尔·贝恩斯说:“你们佩尔人可以组织这场战斗。”她看起来很平静,现在一切都已经决定了。
英格丽德·希布勒轻轻地对斯特劳说:“我想指出的是,如果战争在甘地镇附近或者是在镇内打响,其他定居点将不会遭到破坏。你想到过这一点吗?”
“想想在甘地镇里战斗的情景吧。”斯特劳发着牢骚,“在齐腰深的水中跋涉——”他停下,对雅各布·斯明和奥马尔·戴蒙德说,“我们需要所有斯基兹和希布人的圣徒、预言家、魔法师以及我们能得到的具有精神感应力的人,你们的定居点可以交出这些人,让我们用他们吗?”
“我想是的。”斯明点着头。
“有了达·芬奇高地的神奇武器、希布人的天才和斯基兹圣徒的通力合作,我们的抵抗应该不会只是象征性的。”安妮特说。
希布勒小姐说:“如果我们能够知道入侵者的全名,我们就可以计算出他们的命运,发现他们的弱点。或者如果我们知道他们准确的生日——”
“我想,”安妮特打断她,“曼斯人的武器,还有佩尔人的组织才能,以及希布人和斯基兹人的超自然力会更有效。”
“谢谢你们决定不牺牲甘地镇。”雅各布·斯明说。他看着加布里埃尔·贝恩斯,无声地感谢他。
几个月以来,也许是几年以来,贝恩斯第一次感到他的防备心理消融了。他享受着——短暂地——一种近似陶醉的轻松。有人喜欢他。即使是一个希布人,那也意义重大。
那使他回忆起他的童年,那些他去佩尔定居点之前的日子。
第七章
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走在甘地镇泥泞而垃圾如山的中央大道上说:“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事情。从临床上讲,这些人都疯了。这些人一定全都患了精神分裂症。可怕,可怕的堕落。”在她思想里,有一种声音,让她逃走,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回到地球,回去继续做她的婚姻顾问,忘掉她曾经看到的这一切。
同时试图为这些人做心理治疗的念头——
她颤抖着。在这里,甚至是毒品治疗和电击也不会起多大作用。这是精神疾病的终极形态,他们已病入膏盲。
在他身边,年轻的中情局特工丹·马吉布姆说道:“那么,你的诊断是精神分裂症了。我要正式往回报告吗?”他抓住她的胳膊,扶着她走过那些巨大的动物尸体。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那些肋骨就像一个巨大而弯曲的叉子般伸出。
玛丽说道:“是的,这很清楚。你看见那些棚屋房门四周的死老鼠了吗?我真想吐。现在没有人像那样生活了,即使是印度人或者是中国人。那就像是回到了四千年以前,北京猿人和尼安德特人一定是那样生活的,只是没有这些锈迹斑斑的机器”。
马吉布姆说道:“我们可以在飞船上喝一杯。”
“饮料帮不了我。”玛丽说:“你知道这个可怕的地方让我想起了什么吗?我丈夫在我们分居后搬进的那间破旧不堪的公寓。”
马吉布姆在她旁边吃惊地眨着眼睛。
“你知道我结婚了。”玛丽说道,“我告诉过你。”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评论让他这么吃惊。在旅程中她和他随心所欲地谈起过她的婚姻问题,她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我认为你的比拟是不恰当的。这里的情况是一种群体精神病的症状,而你的丈夫从来也没有像这样生活过——他精神没问题。”他对她怒目而视。
玛丽停下来,说道:“你怎么知道?你从来没有见过他。查克过去是——而且现在仍然是有病的,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在他心里潜伏着精神分裂症的癖性,他经常逃避社会规定的性别责任。我告诉过你我是如何费尽心思让他找一个报酬像样点的工作。”然而马吉布姆自己就是一个中情局的雇员,她别指望在那个问题上得到他的同情。最好别谈这个话题了。没有必要把她的生活和查克重新讨论,生活也已经够让人沮丧的了。
那些人称呼自己为希布人,这是精神分裂症类精神疾病明显而准确的恶化症状——他们在她身边紧盯着她,目光茫然而又愚蠢,毫无意义地傻笑着,笑声中甚至连一点真正的好奇都没有。一只白山羊在她前面走来走去,她和马吉布姆警惕地停下来,他们没有一个人熟悉山羊。山羊向前走去。
她想,至少这些人不会伤害她,因为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恶化的所有阶段都缺乏攻击能力。还有危险得多的精神错乱患者很快就会出现,这是不可避免的。她尤其想到会出现癫狂的躁郁症患者,他们在癫狂阶段具有很强的破坏性。
但是还有一种更邪恶的精神病种类,她得严阵以待。癫狂的躁郁症患者的破坏性只是在冲动时才会表现出来,即使是到了最坏的程度,它也就像发脾气一样,暂时没有节制地又摔又打,但最后会逐渐减弱。然而,一个严重的偏执狂会带有系统性的持久的敌意,它不会消退,相反,它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偏执狂有分析和计算的能力,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有充足的理由,每一次行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他的敌意也许并不表现为十分明显的暴力行为……但就长远来说,当治疗进行下去时,它的持久力使病情越来越复杂。因为对于病情沉重的偏执狂,被治愈甚至是恢复暂时的自知能力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偏执狂已经不可救药了。同时,与精神躁郁症患者和精神分裂症患者,或者是简单的紧张型精神分裂症患者不同,偏执狂看起来似乎是有理性的。逻辑推理的表面形式一点也不混乱。然而,在这种外表下,偏执狂遭受着人类能有的最大程度的精神畸形。他不能认同和理解别人的处境、感情和动机,不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所以对他来讲,他人是根本不存在的——除了作为与他个人有关或无关的运动中的客体。多年以来,流行的说法是,偏执狂不会爱。其实不是这样。偏执狂充分地体验着爱,无论是他人给予他的或是他对别人的一种情感。但是这种爱有点奇怪。
偏执狂将这种爱体验为各种各样的恨。
她对丹·马吉布姆说:“依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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