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本来准备缩回去,闻言一看,顿住了,狐疑道:“是吧?去问问。”
苍野皑皑,没脚踝那么深的雪覆盖官道,大风呜咽似狼嚎鬼哭,然而路上却走着一个人。
等马队走得近些,方能看清此人装扮。
一袭白绒斗篷,兜帽遮住了脸,身形挺拔,在这样的雪天里形单影只,显得甚为单薄。
车夫将马车赶到他旁边,招呼道:“嘿,您打哪儿来?”
那人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侧身面向马车。
车夫惊讶万分。
这个人下巴蒙着白巾,只有半张脸,更离奇的是,他眼睛上缠着一圈素纱,竟是个瞎子。
“去临照,顺路?”
他的声音透着股雌雄莫辩的空灵,如飞泉落涧,怦然清响。
车夫并不能分辨,只觉得这人说话挺好听的,当下笑道:“我们也是去临照,”他转向车厢,问,“东家,要不要捎带他一程?”
中年男人掀帘看了看,“成吧。”
车夫道:“公子请吧?”
白袍公子点点头,坐上车辕,“多谢。”
屏山郡顾名思义,就是多山,自郡境东南狭壶关而入,向西北行去,便是一关隔着一关,一山连着一山,仿若北原高土上一面巨大的屏风,阻挡着风雪不近中原。
郡府临照城就在最高的那座山——龙屏山麓,所谓龙承天贵,凌驾众生,要去临照,不仅要顶着北风冒着大雪一路颠簸,还要先后走过白猿、狐尾、扎牙木、猴儿爪、盘青、狼头六座山,对于北行倒卖烟草茶叶和皮毛货品的商人来说,可谓一个严峻的考验。
邻郡的,九月底赶车还来得及,要是再远点,比如南方的,那就要八月底坐船到中原,再雇马车几乎不停顿地走,才能赶上十月上旬临照的大市集。
“公子贵姓?”
车夫赶马无聊,随口问道。
“免贵姓归,‘归去’的‘归’。”归衍面朝前路,微微低着头回答。
车夫心想这姓新鲜啊,詹国虽小,但人也不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姓这个的。
“公子是别国来的?”
“不是,我确为詹国人。”
他们的对话到此结束,因为最前方的车马停下了,车夫赶紧跑去查看状况。
车里的中年男人掀开帘子,“怎的不走了?”
随后他就说不出话来,远处依稀可见狼头山峰的半边轮廓,可近处的景象却迷蒙模糊,似是笼着一层白白的薄纱,而且越来越不清晰,很快便昏暗阴森,一切变得影影绰绰。
不到半柱香,中年男人惊奇地发现除了自己这一辆马车,其余的全都看不到了,前去问话的车夫也没有再回来,周遭静得仿佛没有活物。
他开始哆嗦,浑身发冷,在外走商,听的多看的多,最怕些神神鬼鬼的事,好在他身边此刻还有个人。
“人呢?这位公子……”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归衍蒙着眼睛,明显是个瞎子,能告诉他什么?
归衍未有一丝惊慌,伸出手于风中顺着风势微微摆了摆,了然地问:“你看不见旁人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又想起来他眼盲,出声道:“人……都去哪里了?”
归衍道:“此处距离狼头山咫尺之遥,在某些时候,可遇到这种景象,周围三尺外空不见物,静不闻声,其实他们还在,大约也不太敢说话,你高喊一句,方能听见回应,等走出这一段路便可恢复正常。”
中年男人将信将疑,只好大声呼喊,虽然风吹迅猛,但确实听到了许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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