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疼得慌,不疼旁人,疼自己的夫君戎马一生,清清白白,满头华发的时候还要为不争气的子孙落泪。
“洪恩啊。”崔老夫人轻声说:“静姝丫头一直都在小佛堂里。”
崔老爷子极少听到老妻这么称呼自己,一辈子也就这么叫过自己三次,一次是父亡,二次是母逝,第三次是祁侯爷在京城满门被屠,自己疯了一般要回京报仇的时候。
“别杀。”崔老爷子握住老妻的手:“你虽是将门悍妻,可我知道啊,我的蓉蓉是个心慈面善之人,她身上流着崔家的血,若是她染脏了崔家的门楣,死就太轻了。”
崔老夫人别开脸,浑浊的泪水落下来:“我哪里看不出来?这背地里的事情大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如果没了一个静姝,能把事情止步于此……。”
“不能!”崔老爷子紧紧地抓着老妻的手:“不能,如果不是静姝,会是望舒,更可能是令仪,如今留下了两个放在崔家,还不知道……。”
崔老爷子猛地坐起来:“女学!女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睡吧,你的眼睛都红了。”崔老夫人按住夫君的肩:“如今的崔家动弹不得。”
崔老爷子拿了帕子给老妻擦泪痕:“不是动弹不得,是要动起来!军中也要彻查,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不可能口风这么严,他有护着崔家的心,可崔家也要做出来样子,让皇上知道我崔家值得护着!”
崔老夫人点头:“是,崔家值得护着。”
“去炖醒酒汤来,我要见一见老三和老三媳妇儿了。”崔老爷子说着躺下来,闭目养神。
崔老夫人吩咐人去端来醒酒汤。
崔老爷子喝了醒酒汤,盘膝坐在床上,外面天刚蒙蒙亮,他睁开眼睛起身。
崔老夫人拉住他的衣袖:“太早了。”
“不早,上进的人应该这个点儿起身了。”崔老爷子换了一身棉袍,出门去了。
崔玉玦住在西跨院,崔家的宅子没有奢华的雕梁画栋,但古朴中透着精致,哪怕是个跨院也开辟出来一块足够个人练功的地方。
在练功场旁边是回廊,回廊上放着三个蒲团和三张长条桌,三房长子崔元真带着弟弟崔元朴和崔元明就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放着一卷书和文房四宝。
读书声不大。
崔老爷子站在门外,侧耳能听到,抑扬顿挫,不是四书五经,是兵法。
还有舞剑的动静,从声音上可以听得出来,剑风凌厉,非但没有退步,反倒精进了些许。
果不其然,不安分。
崔老爷子转身到明堂,吩咐亲随去叫崔玉玦夫妇过来。
下人递话儿过去的时候,崔玉玦收了宝剑,问:“听清楚了?三夫人也要过去?”
“是,老爷在明堂呢。”下人回道。
门里,一身鸭蛋清棉裙的明氏走出来:“三郎,快换一身衣服,别让父亲久等了。”
“嗯。”崔玉玦觉得不对劲儿,父亲从来不会要见儿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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