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觉得对不起我的时候,受伤害的便是我了。我不想接受你随便给的结果。段言。
我思绪正飘忽不定,贝贝又对着那窗口伸出双臂,似要人抱,喊:“外公,外公!”空气忽然冷了,我打起颤来,父亲已去世多年,她这样乱叫,把在卧室睡觉的母亲也吵醒了。母亲批了件衣服来客厅,埋怨道:“黑灯瞎火的,你不哄她睡觉还在这里做什么?”
贝贝还不罢休,继续对着空气喊:“外公,淋雨了,外公,冻冻。”我和妈妈都骇的僵住了,妈妈连忙把灯打开,我俩眼瞪眼的说不出话来,窗台下多了一涡水,象是淋了大雨的人站在那里好久滴落的。
第十三章 爱的变脸(3)
妈妈的脸很快恢复了平静,对我说:“睡吧。不早了。”
“妈妈,哪里来的水?”我惊魂未定。
“是飘雨。”母亲话音未落,风夹杂着一些雨丝飘进室内,混进刚才的一涡水中。
我便不再争辩,进屋去。妈妈说是飘雨,便是飘雨。多少年来,都是如此,除了嫁给段言这件事之外,我没有一件事情违逆过她的意思。
我将贝贝紧紧搂在怀里,听窗外的雨声,雨点劈劈叭叭落在玻璃上,如同万人敲窗。她睡着了,偶尔还吧几小嘴,大概梦里还吮着饼干。我将头靠近她,脸颊触到她浓密的长睫毛。
孩子。你该拥有怎样的人生呢?你不要象妈妈这样,糊里糊涂,懵懵懂懂,一切都闹不明白。我不能把我这样软弱的性格遗传给你,不能。
睡意正浓,父亲却突然出现在我床前,身体已被淋透,衣服贴在身上,冷的抖啊抖的。一张脸虚肿着,眼睛暴突,嘴巴紧紧闭着。初始的那点恐惧很快被一种情绪淹没,我伸手拉他一下,试图让他靠近些,眼泪便刷刷的流下来了,那么多年不见,他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他?
我伸手,一手寂寥的空气。父亲不见了。一个梦。
我坐在床前默默的流泪,父亲去世的过程,我一点印象也无,他死在我第二次记忆空白的那段日子。我当时醒来,就只剩下一个母亲。妈妈说父亲是心脏病发作,突然去世的,已经走了三个月了。说那时我还哭的死去活来,趴在他身上不肯让他们火化,这些都是母亲说的。
我恨我丢失的那段日子,完全没有办法感受那段小小的生命历程,一想起来,如同身体被人突然切去一截般的痛和闷。
其余的日子,父亲是如何的宠溺我,我却清晰的记得。常常一把将我拉在怀里,莫名的说:“可怜的孩子。”
每天早上,我赖在床上,等待他一遍一遍的唤我起床。
“默之,早饭好了,快起来。”
“默之啊,怎么不听话呢?打屁股了。”
“许默之!想挨揍了是吧?”他叫我许默之的时候,便是他忍耐到极限了,即使他最生气的时候,也不曾动手打过我。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总是很累。
我便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到父亲怀里,被他轻轻拧一下脸,再拧一下鼻子,微微的痛。那是一种怎样绝妙的享受,爱在其中。我性格里最柔的一面,大概是父亲给予的。
有多久没有回忆过去了?越想越觉得悲凉,世上最爱我的人,早已经去了。我的头又痛起来,贝贝被我的哭声惊醒,也跟着哭。我摸黑起床,流着眼泪去开灯,去帮她充奶粉。我愣住了,地上又是一小滩水,在梦中父亲站立的位置。
明明是父亲来过,妈妈,你为什么要说是窗外的飘雨呢?我跌坐在那滩水中,泪雨滂沱。我不再找母亲来“鉴定”,将电话拨回段言所在的齐墨的家中。已经是午夜时分,电话久久无人接听。我顽固的一拨再拨,段言终于接起来,问我何事,口气中压抑着不耐。
“我见到我父亲。”我说。
“默之,你又幻……”
“不要再跟我讲幻觉,我厌倦了什么都用幻觉来解释。”我其实很想骂段言一句,那样才够表达我的愤怒,但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不咸不淡,我一直学不会的便是开口就骂。
“睡吧,对了,我们的事情考虑怎样了?”段言着急结束话题挂电话,我听到那边床轻轻响了一下,有人穿拖鞋轻轻走路的声音。家里有人,是段言以外的人。
“我不想离婚,起码不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婚,你别忘记我们还有孩子。”我缓缓的放下电话。
即使不爱了,段言,但我不打算就此放弃,我不能让你这样随心所欲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做过的事情,在我未想清楚之前,不能一笔勾销。
第十四章 爱的变脸(4)
我这样拖着段言,连母亲也不能理解。好聚好散,是每个人在无奈选择后的自我安慰,我内心里有种声音暗示我选择拖延。
拖着,慢慢就会有事情无法藏掖,浮出水面。
我的承受能力强了很多,再见到父亲的幻影,我不再大惊小怪。我甚至试图跟他对对话,虽然我的膝盖还在发抖,脸上还有冷汗。他总是永恒不变的一幅表情和打扮,浑身湿透,嘴巴禁闭,没有声音。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