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赵长璟语气如常,“我之前在太原查私盐案,太过顺遂,倒像是有人故意把线索抛到我的面前,把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江南商道的姚家,现在姚家虽然已经被缉拿归案,但我看了下这些年各地贩卖私盐的总数,光靠姚家显然是吃不下这些的。”
“所以你怀疑背后还有其他人?”宗裕蹙眉。
“是。”桌上有大夏的疆域地图,赵长璟指了一处地方,“我这几日看了下私盐贩卖最多的地方,就是聚集在河南开封这一块,前几日我已经给何丞锡写了信,让他先秘密探查这件事。”
何丞锡与赵长璟是同一届的进士,如今任职开封知府。
若只是私盐贩卖,还不需要赵长璟出马,但如果真的如赵长璟所言是有人故意引导,那……宗裕抿唇,沉默半响,到底没说反对的话,只沉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赵长璟看着宗裕,言简意赅,“明日微臣会上折子请病假。”
宗裕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皱了皱眉,“你打算秘密出行?”
赵长璟颌首,“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这样做是最好的。”
宗裕知道他的意思,只有当他们也处于暗处的时候,原先在暗处的敌人才不会提高警惕,他看了赵长璟半晌,最终拿出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交到他的手上。
这块令牌比虎符的价值还要高,虎符只能调动各地军队,可这块令牌却可以直接调遣所有大夏朝的官员,对他们发号施令,他是怕赵长璟之后在途中遇到危险。他并没有交待过多的话,从小到大,无论赵长璟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是如今这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他都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最心细如发的一个。
“平安归来。”他只看着他说了这四个字。
“嗯。”
等赵长璟接过令牌,宗裕放在桌子底下的长指微收,“如果……”他垂眸开口,却又沉默许久,“如果这事真的查到他的头上,不必枉顾朕的脸面,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长璟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
翌日。
满朝文武都知道赵长璟请了病假,太医称他太过劳累,又有旧疾,需要好生休息一段日子。众人对这个说法并未怀疑,自年初开始,先是贪墨案又是灵山遭遇埋伏差点被刺杀,再到如今的太原私盐一案,这位新上任的首辅大人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
即便当初对他以这个年纪接任首辅一职不满的老臣如今对他也颇为赞赏。
内阁次辅周东河就更加不用说了。
当初灵山遇袭一事,所有人都以为是周东河做的,把他吓得不行,就在他战战兢兢想着该怎么解释不是自己的时候,翌日陛下就来了圣旨说赵长璟要去太原调查私盐案,让他回内阁暂时统管内阁事务,他那会老泪纵横,对着宫城的方向拜了几拜,再一打听竟然是赵长璟建议的,周东河不敢置信之余,终是在年轻天子面前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这之后,他再没有和赵长璟怄气针对的意思了,前阵子赵长璟回来,他还特地请人去家中吃饭,席间勾肩搭背,俨然已有忘年交的样子。
如今朝中若有谁说赵长璟不好,他准是第一个出声指责的。
朝中议论纷纷,身处后宅内院的顾姣也知道了赵长璟生病的事,彼时,她已经决定去金陵姨妈家待一段日子了。她有些年头没去看姨妈了,早些时候还收到姨妈送来的信,说是三表姐定亲了,婚期定在今年九月,问她有没有空,金陵路远,出行一次并不方便,她那会不敢保证一定能去,如今倒是可以如期赴约了。
决定出行后,顾府上下就开始为她的金陵之行忙碌起来。
从京城出发去金陵得先走水路再走陆路,要走水路就得先准备船只,这个倒是无需担心,崔家行商,还经常去海外,什么样的船只都有,几乎是她刚决定去金陵,她舅舅就替她把船只准备好了,至于出行所带的人自有她爹爹安排,除了崖时之外,她爹还替她安排了二十多个护卫,这些都是她爹在开平卫养着的亲卫,忠心可鉴日月。
其他出行要带的东西也有弄琴和母亲她们安排。
顾姣顶多准备下给姨妈和几位表姐表哥的礼物就好。
这是心意,不好假手于人。
不过这些东西准备起来也不麻烦,早在前阵子收到姨妈来信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起来了,她那会想的是即便自己不能亲自去,但礼物也得着人送过去。于是把准备好的礼物放进随行的箱子里,顾姣又成了最空的那个,她闲来无事便和从前那样,有空就喂喂鱼浇浇花,做会女红刺绣,或是陪着阿言、阿锦玩闹。
对于她要离开,最不高兴的就是阿锦和阿言了。
顾姣原本也想过带他们一起去,但阿言得上学,阿锦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阵子二婶时不时拉着阿锦出门替她相看,她便是有心也没办法带走他们。
关于四叔生病这个消息,她是从弄琴口中知道的。
彼时她正拿着剪子在院子里剪一朵开得正好的芍药,打算回头让人送到母亲的房间,忽然听弄琴和抚玉说“四爷好像生病了,今日陛下还让太医去府中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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