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嫡出子嗣,地位非凡,寻常妃嫔所生的公主自然不能与她一同相提并论。
而今挑选伴读,不过只择两人,狼多肉少,宋梧月不得不为宋枝枝考虑一二。
只是明时公主一向喜好清净,便是和宋家的几个嫡亲表姐妹也不亲厚。
宋梧月心中忧愁,面上不显,又见宋枝枝大气不敢喘的畏缩模样,顿生无名火。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外头侍候的婢子呼吸微急地走进来,禀报道:“五娘,公主来了。”
宋梧月眉心一跳,转头对阿烛笑道:“正好,你先与七娘认识一番,我去去就来。”
阿烛笑眯眯答应一声,神情不见拘谨,反倒比宋枝枝这个主人家还要自在。
宋梧月走出去,屋内顿时少了大半人。
阿烛主动开口,道:“我姓秦,单名一个烛字,阿耶早亡,从小都是在乡下长大的。若我言行举止有冒犯之处,七娘子只管直言。”
宋枝枝看了阿烛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沉默不语。
就在阿烛以为她不会搭理她的时候,便听见她细弱的声音,低低道:
“我叫宋枝枝,你唤我七娘就好。”
“枝枝?枝繁叶茂的枝吗?”
宋枝枝点头,下落的睫羽轻轻颤抖,就如同受惊的蝴蝶。
阿烛忍不住道:“你名字真好听,一听就是用心取得。”
宋枝枝不由自主抬头,呆呆地看着阿烛,迟疑道:“好听吗?”
得到阿烛肯定的回答,宋枝枝脸上才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她不自觉揪了揪衣裙,鼓起勇气准备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忽然卡壳一下。
名即是命,命即是名。
烛者,微弱之火也,用作人名难免有早夭短命之象,不仅不用心,反倒有厌恶之意。
宋枝枝想到阿烛从前在乡下的境遇,都说安成郡主对这个接回来的女儿极尽疼爱,可从名字也能看出来,一个是随时都会被吹灭的烛火,一个是象征吉祥的珍贵宝物,此情真假,一目了然。
“不用这样看我。”阿烛不好意思地捂住下半张脸,露在外面的一双丹凤眼清冷而美丽,笑意压弯眉梢,冲淡了距离感,“我阿爹、阿耶取名字的时候没多想,看见什么便取什么了。我阿娘更是疼我,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我。”
闻言,宋枝枝怯生生的目光又添了几分同情。
秦烛生父在她刚出生那天就战死疆场,安成郡主只给取了个名字第二日就收拾嫁妆回了京城,更不可能说真心疼爱她了。
宋枝枝第一次生出为人抱不平的情绪,小声道:“烛火易逝,这名字不好——”
一道清冷声线强插进来,如珠落玉盘,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烛火易逝,亦有灿烂夺目之光。”
来人跨过门槛,几步走近,隔着一面屏风,淡淡道:“当曦光为乌云遮覆,月华藏匿暗处,唯有烛火,方能指引迷津,探寻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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