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年则注视床榻上安然入睡的身影,再看席子恒好似一副无需避嫌的坦然神态。他的心情一落千丈,一个字都说不出,更无法让自己视若无睹,甚至未顾及到席子恒还处于跪地行大礼的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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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门口一别
“皇上?”席子恒已是第三次呼唤祁修年。
祁修年并未看向席子恒,一扬扇子命他平身,随后神色游离地缓步回房。席子恒转身看向熟睡的吱吱,又遥望皇上的背影……他沉思一瞬,合门跟上祁修年。
待得到应允,席子恒走入祁修年客房,依旧行大礼请求:“启奏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祁修年猜到十有八九与吱吱有关:“席爱卿,此行任重而道远,你可是胆怯了?”
“非也,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能否允微臣带小女一同上路?”
“既然席爱卿知晓此行凶险未卜,为何还会出此下策呢?”
席子恒怔了怔:“小女自幼依赖微臣,若不在微臣身旁,唯恐惹出事端。”
祁修年不动声色地睨向席子恒,席子恒明知他与吱吱同往本镇之事大有蹊跷,却故意装糊涂,甚至先发制人从自己手中抢人,席子恒此举用意何在?
席子恒见皇上犹豫不决,又道:“微臣若不把小女带在左右,心里总感不踏实,办起差事生怕分心,还望皇上多多体谅。”
他起身缓步,伫立窗前,无谓地凝视久久……“准。”
“谢主隆恩。”席子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当皇上在利用他办事时,他也在利用对自身的某些价值,逼皇上在权衡利弊之下加以妥协,正因他不清楚吱吱与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为了保障吱吱的安危,只得用此非常手段。
祁修年告诫自己,莫要因小失大,坏了整盘计划。毕竟贪赃枉法的幕后黑手仍逍遥在外,贪官不整顿不足以稳朝纲。何况他知晓作俑者是谁,只是此人手眼通天。荣德镇知府就是最好的例子,宁可自尽也不肯报出幕后操纵者,所以,若无真凭实据在手,便无法彻底绊倒此人,正如这移树需连根拔,让他再无死灰复燃之力。
他对吱吱的感情,怎说呢,除了喜欢她的人,更喜欢她敏锐的洞察力,说白了,跟她说话不用费力,她自会领悟其中真谛,是女子中难得一见的将相之才。所以他相信自己并非为儿女私情才纵容吱吱为所欲为,也许有那么一丁点吧,但绝非全部,他就是这般说服自己的。
……
门闩敲响,听这力道也猜出是谁来了——
“舍得过来了?”
叶思蕊揉了揉眼睛:“席子恒说你要启程了,叫我送你出镇。”
祁修年不屑一哼,他还没说要走了,这就轰赶上了。
叶思蕊巴不得他快点走,她抓起桌上的马鞭,催促道:“走啊你,再不回去非闹得皇城内外鸡飞狗跳不可。”
祁修年欲言又止地站起身,他是曾说过不用席子恒送行,可这臭丫头也太没良心了,未破案之前也未见她这般不耐烦。
叶思蕊将马匹牵出马厩,随手又将马缰绳递给祁修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恕不远送。”
“……”此刻还在客栈门口呢。
他跃身上马,叶思蕊以为他要走了,急忙挥手告别,可祁修年稳坐马上不动,一弯身将她拉上马背,随后策马扬鞭向城门奔去。叶思蕊几欲跳马,可速度太快,她扯住祁修年脖领一通拉扯:“我不跟你回去!你快放我下马啊你!”
“送别要有诚意,等到了城外朕自会放你下马,自己再溜达回来吧。”祁修年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吱吱就这般不愿见到自己吗?
“你这人!……”叶思蕊气哼哼地放下手指,她希望祁修年快点走,不要让她心里多出一丝一毫的留恋,何况经过一番波折之后,她看清了他身上的诸多优点,魅力指数也在不断攀升,可她不能对皇上有好感,因为那不是她该萌生好感的人!并且,他居然轻易放过自己,她不趁热打铁又待何时?
……
当出了城门,马蹄缓慢地踏在山路间,祁修年默默地凝视前方,这一别也许三年五载无缘相见,他在问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吗?
叶思蕊不知该聊点什么,就像这九曲连环的山路,虽短暂同行,但各自有归属地。说实话,她挺满意祁修年这个拍档,既睿智又宏观,如果能一起破案,其实挺有乐趣的。
“席子恒就对你这么重要……”他悠悠吐口气,好似在自问自答。
叶思蕊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回答,因为她忽然感到一丝压抑的气流,正因为要分道扬镳,所以她刻意忽略某些记忆。
而且她更讨厌离别哀伤的氛围,她反坐在马背上,注视祁修年漂亮的脸孔,笑起:“虽然你对我做了不好的事,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对席子恒的帮助以及对我的既往不咎。”
“朕说过不治你的罪了?”
叶思蕊大喇喇地拍了拍他肩膀:“得了祁修年,你早就放过我了。”
祁修年嫌弃地掸了掸肩头,瞥了她一眼之后,看向一望无垠的密林:“……朕喜怒无常,看你日后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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