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的仪式呢?”
“就别办了,浪费时间也浪费钱。”
赵轩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君臣分隔两地,但很明显赵轩和顾怀之间并没有生出什么猜忌与间隙,他们依然如同那场辽国奔袭大魏京城的战争之前一样,闲聊着那些已经发生的、或者还未发生的事情,话题天南海北,偶尔倒也会牵涉到政事,但都是点到为止。
因为聊那个实在很影响心情。
一直到某个替代沐恩的宦官在湖心亭外探头探脑好几次,想小声提醒陛下官员们闹得越来越凶了,赵轩才站起身子,平静地看着跟着站起的顾怀。
“那么,一定要把莫莫找回来。”
“嗯。”
“人们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还是别做什么好人,争取再活长点,”赵轩说,“有些担子你早晚得挑起来,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帮你的忙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一句话,说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而有些人往往会有某种使命,来让这个世界继续美好下去,”赵轩静静地看着他,“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同时也不要逃避那些会追上你的命运,就像当初那堂国子监的课上,我遇见你一样。”
顾怀皱了皱眉:“你这样真的很矫情,简直文艺得让我恶心。”
赵轩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哪怕他知道,这一次分开,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面了。
他走过长长的木桥,走过渐次茂盛的荷叶,他站在湖畔,看着那个依然站在湖心亭里,看着自己离开的身影。
他轻轻咳了咳,感受着越来越清晰和延绵的痛感,轻轻笑了起来。
“走吧。”他说。
。。。。。。
在靖北侯轻骑回京,大闹国舅府的十余天后,那跟在靖北侯身后从河北过来,吃了一路尘土的行辕仪仗总算是到了京城。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只是经过了短暂的休整,象征性地将封疆大吏回京述职时惯例给陛下带的地方特产送入京城后,那绵延极长的队伍便沿着向西的官道,再一次启程。
受封的仪式取消,从头到尾靖北侯都没有上朝来给大臣们一个解释,几道不起眼的旨意在司礼监完成了盖印然后下发,所有人都很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锦衣卫倾巢而出奔赴西凉,都察院二十余名御史随同靖北侯顾怀一同出京巡视边防的旨意传下来,百官这才知道,那位坐镇河北的靖北伯居然已经不在京城,在把国舅爷五根手指活活掰断,还用刀架着脖子威胁之后,平安无事地跑到西边去了!
犯了事不用承担责任,一向弹劾顾怀最狠的都察院现在给顾怀打下手,还有比这更幽默的事情么?
一时间折子雪花似的飞向内阁与御书房,清一色都是弹劾顾怀的,不过好在他们也明白眼下的河北暂时离不开顾怀,也就很理智地没有提治罪下狱一类的事情,统一口径要求削爵罢官。
只可惜陛下和首辅好像连样子都懒得装了,理都不带理的,那些折子递上去通通留中不发,朝廷该怎么运转还是怎么运转,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曹国舅更是连面都没露,过了几天国舅府都空了大家才知道曹国舅好像去了南方休养,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后来被定成了曹国舅自己在府上摔了一跤。
见鬼,摔一跤能把五根手指都摔断?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就没人管管吗?
但无论他们怎么无能狂怒,都没办法改变顾怀现在仍然是靖北伯,兼着河北道经略使,同时还担了巡视边防重任的事实。
而就在朝廷百官还在争论不休的时候,最先出发的锦衣卫,甚至都已经到了兰州,离西凉只差一步。
闭着眼的萧平站在那明显的漫天黄沙与连绵群山的交界点,身后是经由暗卫改组入锦衣卫框架的番子们。
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侯爷失望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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