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许青阳晋升为书记一举,足以说明上面已经没耐心陪他们耗下去了。追悼会一开,各就各位,从此——音容宛在,笑貌长存,颜夜同志,名垂千古。
便作散伙了。
许青阳年纪虽小,却是福七七的上级,又刚晋职,一直以来福七七是不敢跟他正面使脾气的。许青阳是比她年幼了几岁,但这回她一点儿不肯示弱和迁就,委屈着,委屈着,忽然哭了起来。
“许主任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乱说话?嘴毒心也毒!胡乱咒死人呜呜呜呜呜呜呜!”
三人惊了。许青阳本来为人心高气傲,见不得别人给他脸色看,见自己把女孩子惹哭,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他也没哄过人,不会哄人,纠结来去,还是禁不住给自己小小辩白了一下:“我哪有?是你们自欺欺人,不听实话,我挑明了罢了,哭也找不回来。”
福七七也不知道为啥这么伤感。明明共处十年,颜夜都没记住他们的名字,脾气爆还混不熟,坑死人还不靠谱。
可能是尽管如此,他却依然大大咧咧不忘记时刻保护他们吧。可能是以后管教他们的上级,再也不是那个无论他们做啥说啥都能嬉皮笑脸在中间掺和一脚的人了。可能是,今后再也找不出哪一个领导因为自己大嘴巴不打不骂,而是不依不饶弹她脑瓜崩了。许青阳不会嬉皮笑脸挖坑让他们跳,但会坏着脸在旁边说风凉话,不知道心疼人,说不定气大了还体罚他们呢。
可能是可能是
好的领导堆积如山,颜夜书记独一无二。
总之,福七七有一千个不舍和一万个不情愿!
哭泣之声重叠回荡在司令室,三人怎么劝她都不听,窗子封锁不住这哭声,穿过窗外的繁花茂叶,随着一缕清风刮进了天台上的人耳朵里。听着怪揪心的。
那人身形单薄,碎发在额前轻轻摇曳,盘腿在天台边悠然闲坐,像个小老头似地抱着胳膊弓着背,窃窃私笑。
酷暑将至,热浪侵袭,蝉噪人怨,他竟是一反常态,裹了一身长衫长裤。
似乎是晒热了,他把右边的袖子挽至胳膊肘,一手支地,一手往脸上扇风,抱怨道:“这破天气,热死算了。”定睛一看,他袖子底下不是一小截光滑白皙的皮肤,而是缠满了整个手臂的绷带。也是白色的,白得惊心触目。
无比粗糙的白色一路攀爬至上,在他脸侧勾勒出了一个耳朵的轮廓。
这时,他回过头,对着身后人会心一笑,道:“你瞧,就说我人缘不可能差到半年就被人忘了的地步,还是挺招人稀罕的。亲眼所见为证,总没错了。这下你可不能再说我臭屁了吧?灵乐姐。”
灵乐在面前撑开一把大伞,凑近想给他挡太阳。点头赞许道:“是,是,你最招人稀罕了,你是人见人爱的万人迷。搞不懂你,多大人了还计较这些?颜夜,你身子这么弱,老这样暴晒着不行。”
颜夜前后左右瞻仰自己饱经伤痕的身躯,想看看是哪儿不行。歪了歪身子,躲开了庇荫,挑眉道:“说这么敷衍?不撑了。”
灵乐眯眼睛,道:“我警告你啊,瞒着邱觉带你来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的底线。你不撑?要是伤口因此发炎化脓溃烂,有骨气你别像半年前似的喊疼喊救命,喊我也不救你。事先声明,那药效撑不了多长时间,邱觉一醒看你人不在,非恨死我不可!我可不想当什么替罪羊。”
虽然但是,颜夜还是没进伞,“诶诶诶”道:“话不能这么讲,灵乐姐。说了我自己能行,你非要执意跟来看看的,我没逼你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一天到晚牛皮糖似的盯着我,我哪儿有机会干别的?我这人最受不了被人限制,连透透气都不让算什么事儿啊?看犯人呢他?惯他惯的。我就是要他知道我受够了,要他自责,为虐待我感到羞愧!”
竟然把离家出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听他说完,灵乐觉得邱觉万般可怜,不禁替他打抱不平:“还不都是为你好?你现在就是一玻璃一碰就碎,怕你出事还有错了?别忘了人家在最后关头为保护你,自己弄丢了半条命,还不够吗?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能作的。你啊,别看那孩子好像什么都不懂,其实某些地方上,他比咱们都聪明。难道他真傻的看不出你什么心思?他是不想你看出他的心思罢了。颜夜,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第二个邱觉能这样对你了,哪天你把他吓疯了,想找另一个他,找不回来了。你得懂得珍惜。”
低头把玩手上的蓝符一阵,颜夜无意识折来折去。想起过往跟他结仇的人,处心积虑也奈何不了他,痛恨他小强般的生命力。
此一时,彼一时。时至今日,想结束他却变得很简单,用掉这张符就能做到了。
颜夜并非故意气邱觉才跑出来的。这亦非他本意。因为,有一事他必须得做,不得不瞒着邱觉做。
来清夷司也是。
先前灵乐问他:大家都很担心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为什么不继续当职?断绝人脉、切灭行踪、泯然于众人矣不像你的作风。你怎么想的?
当时,颜夜是这么回答的。
“很好理解呀,就像你和许青阳不能互相来往的思维路径是一样的。”
于是那天,冰天雪地都没灵乐的脸冰冷,火山喷发都没灵乐的巴掌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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