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贺刚刚运动完,浑身几乎在冒烟儿似的散发热量,等回过神来小乖就从他身上下去坐在角落,同时也顿觉自己刚才呼吸声格外的大,连忙克制起来,却又无法控制地想要讥讽些什么,比如调侃一下小乖这么敏感,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要躲一躲?
比如想要问顾乖躲什么?是不是发现他的心思了?
再比如你瞧你,要是不跟我吵架,我们根本不会一路走到这里,现在倒是安静了,刚才那一副要跟我打架的气势呢?
然而蒋先生没有,他总是满脑子的疯狂想法,恨不得破罐破摔,但又总有那么一线希望像是专门拿来吊着他的萝卜,让他这只愚蠢的驴子总是笔直的朝前走,没有偏离轨道一步。
更何况他也舍不得,就顾乖这瞧着贵气实际跟玻璃花似的小王子,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大声凶过一回,他又哪里舍得指责半句?
蒋贺渐渐平息那疯狂翻涌的念头,也休息够了后,声音沙哑地跟小乖道:“小乖,背包给我,里面有手电和暖宝宝,捏一下就会暖和,还有巧克力和饼干,饿了可以吃,对了手机呢?刚才我看手机好像没有信号,一会儿等暴风雪停了再看看有没有。”
顾乖连忙把自己旁边的背包递过去。
有大手短暂的抱住了顾乖那投保几百万的手,又十分正常的飞速抽离。
“喏,乖乖拿着手电筒。”蒋贺摸黑把手电筒从打开后递给顾乖。
顾乖手指头尖都是冰的,但现在没办法考虑这些,而是茫然地盯着蒋哥的脸,逐渐从刚才神经紧绷的状态过度到害怕。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手机没有信号,这暴风雪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幸运的话应该是一个晚上就能停,可万一他们今晚就被冻死在这里呢?
不,应该不会的,哥说这里很安全,之前看攻略好像也这么说,应该不会死,可要是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怎么办?
要是暴风雪连续一个月都不停呢?
虽然说现在是二月份,马上就要进入旅游旺季,且这边从没有过暴风雪整整挂一个月的情况,但万一呢?
万一就算暴风雪停下来了,他们还是没有信号,并且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怎么办?
会有救援队吧?应该会有的。可万一没有呢?
顾乖想到这里,却依旧忍不住睫毛重重一塌,沾染无数朦胧的水汽,眼底波光粼粼。他团在那里,穿得跟被熊妈妈抛弃的小熊一样,哆哆嗦嗦,用一双怎么看怎么幼态清纯的大眼睛,委屈又害怕地看着发小。
蒋贺还在找暖宝宝,余光见状,整个人忽地就像是启动了什么条件反射的机制,‘啧’了一声,把人又揽入怀里,他敞开衣服,把顾乖的脑袋都按在胸膛上,哄道:“乖乖的,别怕,我在呢。”
顾乖顿时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小声地抽泣,眼泪像是滚烫的雨水砸在干燥的泥土里,瞬间被蒋贺浅灰色的毛衣吸收。
“怎么办啊?蒋哥,我要是死了,我妈肯定活不下去的。我妈说得对,出门旅行太危险了,我就不听话这一件事,没想到还真的会出事……”
顾乖从小到大就这件事没有听妈妈的。
是的,他跟蒋贺每年出来冒险从一开始妈妈就很反对,但他都以跟着蒋哥没有关系,绝对不会出事的理由说服了妈妈,结果现在事实证明:还是要听妈妈的话。
“哪里出事了?明明就没有,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不是都说了?暴风雪停下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这个岛不大,我们在的地方距离镇上应该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找到方向就能回去,不要害怕,有什么好怕的?多大的人了,快三十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恩?”
蒋贺嘴上这么说,却把暖宝宝都捏开塞到顾乖的怀里,恨不得把人四面八方都贴满。
顾乖则一面任由蒋贺拥抱照顾,一面又忽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记不清楚是几岁了,但那时候很小,还能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去摘花。
那天很冷,家里的暖气坏了,空调还没有安装上,家里大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他跟蒋哥两个小孩在三层楼的小别墅里,他练琴,蒋哥在帮他妈妈打扫卫生,他妈妈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练琴练得手冷,去找热水袋的时候,发现蒋哥围着大人的围裙,趴在窗户旁边一边哈气一边用通红的小手捏着冰冷的帕子擦玻璃。
他走过去,把自己的暖水袋给了蒋哥,蒋哥回头有些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又迅速将视线落回地面,安安静静地接过那暖水袋,说了声谢谢。
年幼的小少爷怕家里司机的儿子不会用那暖水袋,专门拉着蒋贺去了厨房烧水,他踩在小凳子上,花了十几分钟,正愁眉苦脸不知道怎么将热水给灌进暖水袋时,蒋哥拉他下来,沉默寡言一言不发,站到小凳子上帮他把滚烫的热水倒进瓶子里,再从瓶子装进开口很小的暖水袋中。
水流哗啦啦灌入,胶袋缓缓鼓起,像是金鱼的肚皮。
顾乖看着觉得好玩,却没想到下一秒蒋哥就把暖水袋放到他怀里,转身就要走去继续擦窗户。
【欸,这个是给你的,我房间有小太阳。】
小小一点的蒋哥愣愣站在那里,低眉顺眼,很腼腆地接过暖水袋,连声‘谢谢’,都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害羞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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