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眼眶微红,按照君臣之礼,他本不该对君王有所僭越,可在此刻,他又是一名父亲。
“好孩子,”淮阴侯喝了口茶便放下茶碗,幽幽开口,“我家阿离这些年来被我与她母亲宠坏了,若是阿离日后有什么不对,你可要多担待一些,可若非七出之罪,你可万万不得生出宠妾灭妻的心思来。”
齐越扬听出淮阴侯话里敲打的意思,好脾气的应下,“岳父说的是,孤既娶了阿离,自然会待阿离如同掌上明珠一般娇宠,断然不会让阿离受苦。”
淮阴侯点点头,心里却没有认可齐越扬这番话。
严律一身暗红色蜀锦梅纹袍,长发束冠,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齐越扬向淮阴侯承诺,睫毛颤动,默默退了出去。
新婿敬茶结束后该迎花轿,历朝女子出嫁踏出府门后双脚不得沾地,需要女方的兄弟背着上花轿。
季淑离余光看向淮阴侯,只见淮阴侯点了点头,季淑离以为淮阴侯安排了个季氏宗族里的兄弟背自己上花轿。
桃夭和莲香扶着季淑离走到院门口,扇面遮住了季淑离的视线,她因着礼仪不得左右张望,只能低着头,由着鸳鸯扇面遮住她昳丽的面庞,看不清眼前的路。
一人蹲在季淑离身前,桃夭莲香两人搀扶着季淑离,那人轻而易举便背起了季淑离,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稳妥,生怕季淑离不适。
一路安稳走到淮阴侯府门口,那人突然开口,声音轻而温柔。
“阿离,”严律唇齿微动,“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季淑离倏地握紧扇柄,喉头一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睛一阵酸涩,汹涌的眼泪在此刻似乎要溢出来,又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季淑离张了张口,在此刻却说不出话来,等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被人扶着的她就已经坐上了花轿。
再抬眸时,轿帘缓缓落下,季淑离只能看见那人一身暗红色蜀锦梅纹袍。
季淑离心脏倏地一疼,她只能放下团扇,捂住胸口,好似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从她身上抽离出去。
梅纹,才是季淑离最喜爱的服饰纹样,而非现在的凤凰祥云纹。
严律以兄长的身份,送她入花轿,祝她恩爱地久天长。
唢呐高响,接亲队伍欢欢喜喜地吹锣打鼓,十六抬花轿,一百八十台嫁妆,十里红妆,一路繁华。
冗长的街道周围满是百姓,一同目睹着这一桩盛大的婚礼。
宫人们朝街道旁的百姓们散下喜糖和铜币,整个长街热闹非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接亲队伍吹吹打打到了皇宫,花轿停在东宫宫门前。
太监抱来大雁,放在花轿前,齐越扬搭弓引箭,一箭射在花轿顶上,季淑离这才得以下花轿。
宫人拿来锦缎,一头放在季淑离手上,一头系在齐越扬腰间,两人相携而行。
跨过火盆和马鞍,帝后正坐于高堂,目光期待又炽热的看向携手而来的齐越扬和季淑离。
太监立于皇帝身旁,扯着尖利的嗓音,“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齐越扬扶着季淑离跪在蒲团上,面朝黄天厚土,季淑离手执团扇遮面作躬礼,齐越扬则俯身下去磕头。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朝一庄严得体华服的帝后,盈盈一拜。
“夫妻对拜!”
二人转身面对彼此,皆作躬礼。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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