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宣请了十来天的假,回剧组只有加班加点补上拖欠的戏份,张导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他来救场,金雅和林子晗搭戏一波三折,磨了两天洋工也凑不出一条能看的,大家都快被逼疯了。他这男二归位,好歹能换一出戏接着拍下去。
他在片场忙到手脚抽筋,没再遇见什么橙总梨总或前男友给他出难题,至多是金雅有次跑来笑容灿烂地跟他说:“裴老师,好厉害啊,你是我的偶像。”
也不晓得她是几个意思。
不管金雅是哪个意思,后续没人找他麻烦说明陆玮琛言而有信,他那顿酒没白喝,谢天谢地。
林子晗的心态就没这么轻松了,三天两头挨张导训,压力巨大,整夜失眠,人瘦得快脱相。但经纪公司对他特殊照顾,得知他演戏不顺,专门请来培训过他的表演课老师跟组指导,边教边演。
明伽点评:“他们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他根本就不适合演戏。”
饱暖思淫[]欲,裴令宣在吃不饱睡不醒的高压环境下,早将那些带着绯意的遐思和念头抛诸脑后,每天只想早点儿收工回酒店多睡两小时。明伽的存在,由一道果腹大餐变为可吃可不吃的观赏甜点,不过有个牙毒的小助理当跟班,是他工作中为数不多的情趣。
他说:“你嘴上积点德,子晗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假以时日总能磨练出来的。”
“你管全剧组陪他耗两天也筛不出一条合格的片子的拖后腿行为叫做磨练?”明伽摇摇头道,“这叫浪费生命。”
“嗯……怎么说呢,烧的又不是我的钱。”裴令宣咬着吸管吸溜果汁。
“他很适合做偶像,每个人都喜欢他,他的长相、性格,很有艺人的特质。但演员是不一样的,演员要戴面具,而他只能表演真实的他自己。”
“小明啊,”裴令宣揉了揉旁边人的头发,“你要学会接受不完美,否则等你做了导演,要么你自己痛苦,要么你手下的人痛苦。我刚来的时候和你想法差不多,但张导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上班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大家开开心心把钱赚了。如果问子晗本人的意愿,他大概也更乐意留在舞台上唱唱跳跳,可是给老板打工,哪儿有那么多随心所欲;他作为演员不够优秀,并不是他的错啊。”
明伽侧过脸,对他说道:“你当不了导演。”
“我好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裴令宣冥思苦想,“第一个对我说的人是谁来着……”
“你不喜欢痛苦吗?”明伽托着他的手腕,耍道具那般地晃动他的手掌,“我是极致的完美主义,和我一起工作肯定会很痛苦。萨扎经常说我是从羊肚子里生出来的恶魔,那似乎是他们民间传说中的一种怪物。”
“小朋友。”裴令宣拿回自己左手的控制权,戳戳对方的脑门儿,“我合作过的导演里,比你专横跋扈的大有人在,你先想想你毕业论文写什么吧。”
“专横跋扈?”明伽匪夷所思道,“你在自嘲吗?你是我见过最专横跋扈的人。”
裴令宣把那颗俊俏的脑袋当不倒翁推来推去,“胡说八道,我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
明伽被他摇晕了,离开凳子绕到他背后,狠狠捏他的后颈,趁他发作前健步如飞地溜走了。
裴令宣果汁还没喝完,懒得去追,他摸着被捏痛的颈脖子,活动了两下颈椎;这和他设想中的情形南辕北辙,他和明伽,或许当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无聊地打开手机,目光触碰屏保显示的日期数字,心下骇然,原来都九月中旬了……
他们除了那个吻和那次抱着睡过,再也没有过更深入的肢体接触。他是累得没空想,那明伽呢?从日常观察来看,人家对他并没有明显的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就这样?
恰好微信弹出新的消息提醒。
小蛇:令哥,我到机场了,明天就能复工。
:家里的事忙完了?外婆怎么样?
小蛇:前天刚办完葬礼
:好的,节哀
小蛇:谢谢哥,我已经不难过了,明天开始可以正常工作。
:行,我叫临时助理和你交接
裴令宣跑遍了新搭的摄影棚,在角落里找到正和制景师聊天的明伽,他刻意严肃道:“你又摸鱼,过来,我有话说。”
明伽见了他反而比先前开心,神采奕奕地走近他,“哥哥有什么吩咐?”
“我助理的长假休完了,他明天就能赶到剧组接替你,你和他通个电话吧。这二十多天辛苦你了,非常感谢,工资你要转账还是现金?”
明伽的表情凝结住,眼底的光亮慢慢化开,消融在沉静的乌黑之中,平和地问他:“那我们呢?”
“什么我们?”裴令宣尽可能地忽略空气中弥漫的凝重,“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我答应过要演你的戏,决不食言。你筹备好了把剧本发给我,我会提前为你空出档期。”
“就只是这样吗?”明伽迷茫地絮语道。
“就只是这样啊。”他回答。
“我以为你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你说的喜欢,都是骗我的吗?我连当玩具都不配?”
“没那回事,明伽,我喜欢你,哥哥对弟弟的喜欢,你也对我也是类似感情吧?”裴令宣说。
明伽无法忍受他荒谬的狡辩,质问:“哪家的哥哥会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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