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晴迅速俯身,趴在桌子上,几乎把脸埋进了臂弯里,闷声闷气发出一个声音:“薛老师,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慌。”薛流冷静地扶了扶帽子,站起来,问:“怎么了?老师。”
因为是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最高,薛流和叶津的位置,成为了最高点和最低点,两人的对视在宽敞的整个教室中拉开。
“你来说一说,温病学派和伤寒学派在哪些问题上有争议。”叶津站在了讲台的旁边,自然而放松,尽管是诘问,语调也没什么起伏,不能从中听出他有没有生气。
台下的同学一阵嚷动,如果是客观题,一个问题就一个标准的答案,旁边的人还可以帮忙百度一下,这样一道全凭知识功底的主观题,怎么回答得上来?
毕竟,大部分的大学生,学习到底怎么样,大家心知肚明。
大学不同的地方还在于,尽管是一个班的同学,你也可能一大半儿都不认识,当然,也总会有几个社牛学生,仿佛系里系外谁都认识。
“诶,没见过这个人啊,”社牛同学低声嚷嚷,“这怕不是重修的学长?”
“惨惨惨,本来就没有平时成绩了,还被逮起来回答问题。”
“搭讪吧,没看他旁边是个萌妹子吗?”
教室里四下都响起纷纷议论,仿佛是一个罩子罩住了一群蚊子,闷声作响。
“安静,”薛流抬起一只手,手掌平行于地面,“同学们。”
声音不大,却带着浅浅威慑和诱导,配上那个上位者一般的姿势,瞬间喧宾夺主,成为教室的中心点。
“学派问题嘛……”薛流收回手,正视叶津的目光,“无非从概念和临床两个方面入手,概念上,搞伤寒的觉得阳明病就是温病,搞温病的觉得是温邪为病,确定了概念,那就理法方药一条龙,再分别从传变、辨证、方药上争……”
薛流娓娓道来,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老师抓包的窘迫,而且回答的问题逻辑清晰,层次递进,其实这部分内容,并非是本科生需要掌握的。
“你跟我说这特么是重修生?”
“现在马上立刻,我要他的全部信息,期末考试的时候就靠他了。”
“看那副眼镜,再看那件polo衫,学霸标配了。”
……
随着薛流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教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学生们心中有了两个认知,一个是,这位叶老师真的会抓讲话的学生起来回答问题,二个是,班上还有大佬学霸。
讲台上的叶津,面色从冷淡变成了缓和,显然对薛流的回答还挺满意的,有时候,学生在下面毫无反应,或者各自做各自的,很败坏讲课欲望。
叶津虽然常年持“爱学学不学滚”的心态,但内心还是希望学生能喜欢他的课。
“回答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叶津甚至闪过笑意。
薛流身形僵住,身体如触电一般麻到头顶,回答问题就回答问题,问什么名字,一百多号人,他应该不会对着花名册找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吧。
不好说,毕竟是叶津,谁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
薛流伸出中指推了一下眼镜,缓缓道:“薛雪。”
“什么?”叶津音调拔高,有些不可思议,“你叫什么?”
“薛雪,下雪的雪。”
讲台上的人怔愣一瞬后,笑了笑,说:“行,坐下吧,名字不错。”
薛流坐下后,裴以晴听到叶津继续讲课,才缓缓抬起头,说到:“还好有你,薛老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薛流盯着那继续讲课的人,“一会儿第一节课结束,我就走,你自求多福。”
“诶?”裴以晴一脸蒙圈。
“如果一会儿他问起我,你就说是外系来蹭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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