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也想知道这具身体以前是个什么人呢,只是那段记忆似乎被封存在她的心底,怎么也触碰不到,易随安暗自叹息,“在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醒来后就想不起自己原来是谁,在那儿独自住过一段时间,恰好横河发大水,我就给冲到这儿了。”
“啊?小易,你还真是幸运。”短暂地吃惊过后,徐广流的语气便严肃起来。
“平日里守城的人若看见生面孔便会上前盘问,若拿不出户籍证明,又只是升斗小民,那你就惨了。记不起户籍何处,在我朝就算是黑户流民,按律法该卖入奴籍或判流刑,严重者则处死以儆效尤。”
顿了顿,他又道,“今日恰巧县老爷那儿来了贵客要招待,你又是与衙差一起的城,所以守城的人才没有多加过问。不过,呆在这村子里应该不碍事,我看,明日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会给你带吃的回来。”
易随安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没有被卷入横河,自己出谷之日,会不会就是丧命之时?子虞说得虽然觉得夸张,但想想也有道理,古人安土重迁,在小农经济的模式下经营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若不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谁会轻易离开自己难以生存的土地?
流民往往是造成骚乱的根源,统治者站在制定规则的一边,更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再者守城的士兵都是本地人,平时缺银子花也会收收入城费之类的补贴补贴腰包,十里八乡的百姓哪能不混个脸熟?算起来,自己倒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子虞不也是从横河里冲下来的吗,难道他随身带着户籍?易随安带着各种疑惑问徐广流,“那你呢?你的户籍是怎么划过来的?”
徐广流摇摇头,“没有划过来,县老爷问我原籍何处,父母名讳,左邻右舍又系何人,我照实说了,然后大人就让我回来了,说是会派人核实。”
当官的都喜欢这样打官腔,易随安在心底默默地哼道。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那我可以随便说一个地方啊!”
徐广流一听,立即紧张兮兮地阻止:“这可使不得,那太冒险了,万一县老爷核实不符,那你可就没命了。”
也对,这个确实不值得冒险。况且人县太爷根本就没找她说事,易随安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过了一天,第二天,县太爷还是派人来了。看两个衙役脸上的表情,还好。
果然,侥幸的心理要不得,易随安想,或许,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编个谎言才行。
第六章 左右为难
到了县衙,易随安亲眼瞻仰了一番县官升堂的威武场面,然后很配合地跪在堂下,初来乍到,入乡随俗是必须的,否则,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整个问询的过程发展得非常富有戏剧化,这位县太爷或许是觉得今年的政绩不够,两句话一问,便硬是将一个户籍无着落问题变成了父母官带兵剿匪救民的刑事案件,最后贼子当场伏诛,百姓皆大欢喜的结局,在自己的功绩簿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此,易随安也没什么意见,直接拿过笔签字画押,有句话说得好,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呢,还是小命要紧。
易随安识趣地准备磕头谢恩,师爷却走过来将一封信件模样的东西递到她手里,信封上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路引。
她疑惑地抬头,余光瞥见通往内堂的路上,一道门帘后人影闪动。县太爷笑得眼睛眼睛变成了一道缝儿,和师爷满面春风地走进去。
对于路引,她略有所知。明朝年间就有这样一项规定: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的证明。
打开一看,路引出自泉州上清城。握紧手里的路引,她知道,自己算是由黑户转正,成为临河城的暂居者。从明天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随着子虞进城,去徐郎中那儿当学徒了。
这样过得虽然不滋润,但却很充实,据子虞所言,一日三餐都在医馆解决,每日忙碌之后,大多到了日落,屋子对他而说,作用仅限于睡觉,因此,大小都无所谓。
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今人的医学著作尚有出错,更何况知识局限的古人呢。那日的小小不满早就全部散去,剩下的便是对徐郎中的敬重。
他不苟言笑,对待患者时少见的柔和与对医学的认真专注才深深地打动了她,救死扶伤的无私医者总是能获得人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尊重。
也因此,他的医馆大部分时间都入不敷出,需要隔日就上山采药,今日他们已经出发去山里,过了这么些时辰再赶过去最多只能与他们一起回返,不如就此回去,待明日再同子虞一起过来。
在衙门外围观的人众已经散去,她拿着路引走出来,却碰上一伙人操着家伙气势汹汹地闯进衙门。
她奇怪地望了一眼,然后轻声失笑,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如此放肆地挑战地方官权威?是不要命了,还是有恃无恐?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加快了回村的脚步。
第二日,她与子虞早早地就到了医馆,徐郎中一向不喜欢人迟到,否则这一整天他都会对你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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