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听得好奇,绕开这些人往前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正待要问,便见观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往前走三步,跪下磕头,然后全身匍匐下去。原来她刚刚匍匐下去了,难怪幼薇刚才看不到人。
幼薇正想问问情况,见那妇人起身,走三步,再跪伏,再起身,然后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人呢,也离大家越来越远,往观里深处去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幼薇问道。
立即有人接话回道:“谁知道她在做什么哦,从下面一路磕头磕上来,我们跟了一路,看她磕的那个额头,全都是血,还是用力往地上撞,不要命似的,真是造孽哦。”
说话这个人一句一个哦,幼薇听得好不习惯。
另一个人推测道:“可能是家里有人去得冤,她帮忙还愿呢,据说这样之后家人进了地狱会少遭点罪。”
幼薇抬头看去,观里已经没有那妇人的身影,幼薇却抬步往观里追去。
温庭筠一路跟上来,刚到观前,幼薇又燕子一般飞进了观里,他只得也跟着进观。
在观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温庭筠从后门走出去,看到幼薇已经走到另一边的平地上。
温庭筠沿着石阶往下走,走过平地,又沿着石阶上行。
见幼薇走到妇人面前,蹲下跟那妇人说话,妇人听后只是摇头,摇完头之后起身,走三步,跪下磕头,幼薇拉都拉不住。
温庭筠走上去的时候,幼薇伫立在那里,目送老妇人一路往前磕过去。
“你认识她?”温庭筠站在幼薇身边,妇人花白的头发,瘦弱的身子,随时要倒下的样子,看得温庭筠一阵担心。
“认识。”幼薇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垂下头道,“看到她这样我很难过,老天怎么就捉弄好人家呢?”
温庭筠看着妇人的背影,突然想起幼薇在车里跟他说的事情,“这个,是你朋友的娘?”
“是啊,朱大婶,她说这样做她孙子媳妇儿在地狱里会少受点罪,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你不知道,她前额已经磕得全是血,我怕她撑不住。对,我得叫文木兄来,让他把他娘带回去。”
幼薇匆匆赶到亲仁坊,找到王文木。上次天暗没太看清楚,这次幼薇看得明白,王文木本来是像黄巢一般高大的男人,身材结实,骨架匀称,现在却给人形销骨立的感觉。
他眼窝深陷,两颊的颧骨显得越加明显。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幼薇觉得他的头发似乎也没有以前黑漆可鉴了。
幼薇道明来意后,王文木摇头道:“让她去吧,不必管她,身上的伤过几天就好了,心里的伤有可能是一辈子。如果身上的伤可以替代心里的伤,我觉得值。”
幼薇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王文木朝前走几步,垂着头,道:“因为你没伤过,所以你不理解这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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