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师亦友,如兄如父。
——在谢陵心里,她和云瑶一样,都是妹妹。
只是妹妹。
她应该学着谢陵的模样,规规矩矩,遵守礼法,恪守兄妹的本分。
然而,谢陵从塞北回来之后,自己却又……
谢陵一定恼火极了。恼她不知自重,恼她自作主张,还有可能是……
对她避之而唯恐不及。
要不然,她谢家好好地待了这么多年,怎会忽然要将她送到陆家?
那边,陆临秀已经转向初盈,说道:
“表妹长在谢氏,一朝离分,又怎舍得呢?表妹莫要担心,表哥自然尊重你的意愿。”
偏谢云瑶在旁,闻言急急附和:“对呀,大姐姐在谢家住惯了,干嘛急着去楚州?……啊,对了,过段时间就围猎了!按惯例,文武百官都要去华邑参加春蒐的,陆……陆表哥何不等春蒐结束后再走?”
此话一出,初盈便在心中冷笑一声。
傻姑娘,陆家表哥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心思!
大梁原本并不尚武,围猎这种事,全凭每任帝王喜好,并未成传统。而东桓则大不相同,尤其是慕容部,一年四季皆狩猎,光王室举办的围猎就至少有四次:春蒐、夏藐、秋狝、冬狩。每次围猎都是一次小型的排军布阵。
自从慕容迦叶当上大梁皇后,她立意修文必修武,绝不能松弛军备,于是每年必然要于华邑围场狩猎。大梁皇室、王公贵族都要参加,各地还要抽调精于骑射的官兵来京。对于地方官员来说,进京的机会弥足珍贵。若能在春蒐技惊四座,或者搭上京官的东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果然,陆临秀微微一笑,温声道:“谢表妹实在聪颖过人,居然这样快就猜到了。正是,我在楚州任中府折冲都尉,此番入京,一是为了接表妹回楚州,一是率领楚州府的精兵来参加春蒐。所以,在春蒐结束之前,只要谢府方便,初盈表妹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谢云瑶顿时十分欣喜,连声道方便方便,自然方便。
而初盈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她现在,就连在谢家多住几天,都要谢过陆家长公子宽宏大量了。
在陆临秀与她温声说话时,初盈恭谨有礼,句句让人挑不出毛病,看起来,对于离开谢家这件事,毫无抗拒。
陆临秀赞她:“听闻表妹幼时乃是由谢长公子亲手教导,今日一见,真是知书达理,进退有仪。”
谢云瑶也附和:“那是,阿陵哥哥总是与她一同读书呢!”
只有三夫人,仔细观察着初盈的神情,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
“大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去陆家?你别装哑巴了,我知道你不愿意!”
初盈无波无澜:“长辈之命,自然遵从。更何况我姓名已在陆家宗谱上,去陆家,是应该的。”
谢云瑶欲言又止:“其实,父亲他们做这种决定,是因为……是因为……”
初盈在心底冷冷接道:是因为谢陵不愿再见她。
“是因为危险呀!父亲说,兄长从塞北回来,变了很多,行事有些激进,听说在朝堂上,还面斥了慕容皇后!父亲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听兄长的,送你去陆家,若是有个万一,也好保你平安……”
初盈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这几天,谢云瑶也瞧出初盈和兄长之间不大对劲,有意推上一把,于是道:“你不信,就去问问兄长!喏,独坐轩就在前面,父亲说太子留了兄长一会儿,看时辰也快回来了,你去等等他吧!”
说罢,她提起裙子便溜了。
时值孟春,独坐轩前那棵丹枫树刚刚抽芽,虽未丰满,却也焕发着勃勃生机,传递着几分希望。
初盈想,兴许……兴许,当真如云瑶说的那样,有几分隐情呢?
兄长不是不要她了……不是……
待跑开一段距离,谢云瑶再回头一望,初盈还站在丹枫树下,驻足而望。
她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想:阿陵哥哥从前那么在乎初盈,怎么可能舍得她难过呢?
只要等阿陵哥哥回来,一切说开,他和初盈自然还是最最亲密的人,不会有第二种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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