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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唇一笑,抬手虚空拍拍许云阶的肩膀,如长者安抚小辈,主动问道:“官家是觉得他很苦的,好奇这个不留恋是不是自欺欺人。”
许云阶一愣,缓缓点头,道:“朕只是,很不喜欢这句话,可又不知为何,一直念着记着,没有忘记。”
温眠卿继续往前走。
许云阶这次跟在他的身后,若有所思。
不远处的存安脸色一黑,没有阻止这对君臣的行为。
行到藏书阁,许云阶抬头看见临湖的窗。沈千重还未出征时,就爱在这里与他欢好。
他在里屋看书、假寐、发呆、烤火,沈千重在窗边看雪,恣意无畏的一个人,向往天地,困于小轩窗,眼底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哀愁,等他看过去,却尽数收敛,逮着他没日没夜媾i和。
温眠卿看他一眼,举步上楼,他跟着。
“仁宗在时,藏书阁初建,点臣为监造官,”温眠卿指着一处道,“那时先帝尚幼,年三岁,喜爱坐在这里玩耍。”
许云阶点头。
温眠卿又指着一处道:“此处原是没有矮榻的,仁宗爱在书楼发呆,就命人搬来一张。”
许云阶看了看自己往常发呆的地方,脸有些热。
温眠卿看着他,似笑非笑,瘦高的身影凭栏而立,俯视湖面,良久道:“若官家是问臣心如何,那臣可直白说出,臣心为天下,不杂私心,科场之事可交由臣。若官家是问自心,那臣是不知道的,不过进谏一句:官家天地所悬,三才所系,心若狭窄,便配不上帝位。”
许云阶倒抽一口气,柔和的目光变厉,刺向窗边人。
温眠卿似有所觉,转过身面对许云阶,躬身,道:“臣僭越了。”
“不,”许云阶摇头,“你没有僭越,是朕狭窄了。”
温眠卿慈祥一笑,坐到桌边,随手翻起一本书,道:“官家虽然已近而立,但过去经历太少,遇过的人见过的事不过了了。身边又没有长辈请教,帝师是沈将军的人,朝堂上自己的势力也过于分散渺小,不若臣辛苦一些,做辞章大学士,也为官家解惑排忧。”
许云阶一直以为,和聪明人聊天,不需要拐弯抹角,可他在朝堂上真的一个人都不认识。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臣子们总是依附天子的,可他这个天子脚下不是实心的泥土,而是柔软的柳絮,不结实,会飞,任何一个想要走好仕途的人,依附沈将军、依附赵家孙家周家,不管是谁,都会比他好。
他辗转反侧,记起许昭来——这人背后有一个智者,温眠卿。
于是拉拢,问话,见到了这个人。
名不虚传。
而且这个人没有后嗣,桃李满天下,如今也只是住在寻常大街,经营一家书店而已。
唯一一点不好的事情是,久活成妖,这个人好像看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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