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这几日悬灯结彩,竟是比寻常过年还喧腾,原来是为庆祝国公爷秦婴得胜归来,班师回京。听闻这个消息,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阖府上下喜眉笑眼。连往日低眉耷拉眼的姬妾们都欢喜的找不着北了,只翘首盼着那大爷回府。
有道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阖府一团热腾,唯有国公爷原配夫人王氏的院落里,冷清清,惨戚戚,说不出的凄凉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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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院中
“宝燕姐姐,二门胡丫头说了,前头老夫人派了彩蝶在老夫人那厢的垂花门那儿,拿了钱匣子分彩头哩,今是老爷回府的好日子,老夫人赏下去,只说见者有喜,不拘丫头小厮,都能去拿呢。柳姨娘院里的杨桃早就拿回来了,足足有两吊钱,路过咱们门口还朝咱们的炫耀呢……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领呀。”
王氏缠绵病榻多时,为防病气外传锁了院门,小丫鬟们被拘在院里不得出去,可外头的热闹勾着她们,一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听说发彩头,手边活也撂下了,跑来缠着大丫头宝燕,央她放大家出去拿钱。
宝燕心情本就不好,她瞧着凑过来的丫头们,愈发不耐,斥责出声:
“出息东西!两吊钱也值当你们念念不忘?夫人正不舒服,你们走了谁伺候?”
“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误的,好姐姐,你就放我们去拿嘛,待会晚了彩蝶姐姐就进屋去了,我们也拿不到了。”
宝燕嗤笑:“说的轻巧,你们走了,谁伺候夫人?如今夫人正是病重的时候,熬药烧茶添炭换水,哪一样离的了人?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我还嫌不够呢,想开小差,若出了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宝燕是王氏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留在身边做了一等丫头,月钱二两,夫人又是个仁慈大方的性子,隔三差五便赐她些衣裳首饰。她也有这个阔气的本钱,寻常打叶子牌输了两吊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压根不把这两吊钱放眼里。
她不在意,可这些小丫头可就不同了,她们都是二等三等的下人,月钱只有一吊半吊,这两吊钱的彩头对于她们说却是一笔大财,谁不渴望?
可夫人病重,院门紧闭,宝燕又不愿意放她们出去,她们也只得悻悻离开。
*
荣竹影进屋,掀了帘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几个小丫头臊眉耷眼的丧气模样,再一瞧气鼓鼓的宝燕,心里便有了盘算,一定是这几个丫头又惹宝燕不痛快了。
她莲步微顿,含笑迎上去问:“哟?这是怎么了?大过年不开心,在我屋里怄气是什么道理?”
几个小丫头瞧她来了,眼睛一亮,围住她,七嘴八舌的又说了一遍,央了一会,荣竹影便摆摆手:“去吧。”
宝燕面色一僵,小丫头得了许,开心起来,掉头就跑。
荣竹影又喊住她们:“急什么?便是投胎也没你们这样赶,仔细脚下若是摔了磕了倒不好。还有,都把各自本分事做好。小鸾,我瞧夫人房外头的暖炭火都快熄了,还不去拨一拨,续两块?还有青儿,将药搁在灶上温了,一个个急火燎的,先本分事做好了,再出去。”
小丫头们千答万应,然后笑着低头跑了。
宝燕气的不打一处来,冷笑:“倒不知你是个好人,显得我苛刻了。待会夫人怪罪下来,你可一气承担。”
荣竹影笑:“好姐姐,气什么?你素来严谨我是知道的,只是夫人适才用完膳,已经睡下了,一时半会用不到丫头们,她们来回也就一刻钟不到,何必拘着她们呢?再者,纵夫人醒来唤人,也有我们两个伺候着。”
宝燕一听,放下心来,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只硬着嘴道:“可到底是坏了规矩。”
荣竹影自袖中掏出两吊钱来,塞进她手心:“好宝燕,我知我坏了你规矩,赔你还不行吗?”
她适才去取东西,顺路拿了自己和宝燕两个人份的赏钱,她们两个都是王氏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彩蝶也给的痛快。
宝燕看见钱,掂了掂,轻嗤了声,便把钱收进匣子里了。她虽瞧不起这两吊钱,可到底拿人手短,面色也缓了过来。
只是余光又瞥见荣竹影在灯火中的侧颜,荣光辉映,艳色殊胜。
宝燕面色不由得僵住。
她知道,荣竹影美极,她自小到大便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丫头,便是那几房姨娘见了她,也要逊色三分。若是平时宝燕也无所谓,可此时她心中有事,瞧见她艳色,愈发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抓住了荣竹影的手:
“竹影,咱们姐妹一场,明人不说暗话。前儿夫人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你和我交个底,你想去吗?”
夫人王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少不得准备后事。她前日提了一嘴,说等老爷回来,想把她们中的一个人抬了做通房。
正中宝燕下怀。
自从见了老爷一面后,宝燕便深深迷上了那人,老爷生的俊极,又挣了个大好前程,位高权重,家财万贯,若是与他做了通房,荣华富贵受用不尽,那不比配那些贼眉鼠眼的小厮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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