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风掷地有声地说了这段之后,小心地等候兰微霜的反应。
然而兰微霜什么也没说,安静了会儿l,才疑惑似的问:“杜卿怎么不继续说了?谢淮清到底做什么了?”
杜西风突然就感觉有点不妙,陛下这个平淡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了。
“谢将军他……”杜西风咬咬牙,话到这儿l不继续说也不可能了,索性一鼓作气继续声情并茂道,“那书生名叫崔望,谢将军他因为崔望不慎挡了他马车的路,便心生不满,让人革去了崔望寒窗苦读多年才考上的秀才功名!”
“本来这革了功名的就很难再考了,偏偏谢将军做得更绝,连一丁点机会都不留,强调此生都禁止崔望再考。”
“陛下不知,那崔望家境不好、身世可怜,父亲是个赌徒、在他年幼时因欠债而被人打死了,其母含辛茹苦将其养育成人、供其读书,在崔望成亲的第二年也因操劳过度而离开人世。”
“崔望发妻为其先后诞下一子一女,一家四口这些年过得极为苦寒,所有希望尽付与崔望能高中,今年崔望总算考上了秀才,可竟仅因为不慎挡了谢将军的路,便受此惩处,实在过了啊!陛下!”
杜西风来告这一状,是提前深思熟虑过的。
经过此前婚嫁新政改革时,礼部尚书季三顾在勉勤殿慷慨激昂的一通话,近段日子以来大臣们都觉得醍醐灌顶,季三顾所言有理有据、确有道理。
陛下往日暴烈无度,大抵是刚登基还不太熟悉如何为帝。
可自去年年尾起,陛下虽仍随心所欲、下发的政令总叫人摸不着头脑、手眼通天的能耐也叫人不敢越矩一步,但毋庸置疑,陛下一心为大夏、比任何人都少有私心、爱民如子且重视人才。
最重要的一点是,陛下如今不砍脑袋了!性命无忧!
就说那俞飞声和慕笛玉吧,虽然朝臣们至今不明白他俩是如何让陛下惦记上了,但陛下对他们的折腾也不过就是赐婚而已!
杜西风连重孙都有了,并不怕赐婚,所以便大胆来行使御史职责了。
然而兰微霜听完,只是淡淡道:“是吗,崔望如何挡谢将军的路了?”
杜西风顿了下,没想到兰微霜第一件事问的是这个。
他如实回道:“据说是崔望与人在万书阁前起了冲突,有百姓围观挡了路,正好谢将军马车经过被堵,谢将军心有不满,便将气撒在了有功名的崔望身上。陛下,如此作派,谢将军纵然功绩赫赫,也不该啊!”
兰微霜瞧了一眼屏风的方向,继续悠悠地问杜西风:“谢将军没波及挡路的百姓?”
杜西风迟疑了下:“是……据臣所知,并未。”
兰微霜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因崔望与人起冲突档的路,便不找百姓麻烦,挺好。”
杜西风:“……”
陛下,冤有头债有主,是这样用的吗?
兰微霜又问:“那与崔望起冲突那人呢,被谢将
军怎么了?()”
听着兰微霜的态度,杜西风额间微微冒汗,揖手道:禀陛下,谢将军他≈hellip;≈hellip;只找了崔望一人的麻烦。大抵是因为,与崔望起冲突的人是个青楼的妓子,身份卑贱,崔望确有功名在身≈hellip;≈hellip;?[(()”
“大抵是?”兰微霜蹙眉,“杜卿气势汹汹来状告朕亲封的定国公,竟用‘大抵是’这样不确定的话吗?”
杜西风心头一颤,不妙的预感越发浓烈,怎么陛下似乎……不仅不打算找谢将军麻烦,还挺有维护的意思呢?
杜西风:“陛下,臣……”
兰微霜打断道:“对了,你方才说那崔望家境贫苦,既然如此,他是如何告状告到你这个当朝御史中丞跟前的?”
杜西风有些想要拭汗,更谨小慎微地回道:“回陛下,那崔望自被革去功名后,便羞愤欲死、日日如行尸走肉般躲在家中,其妻亦是心如死灰、以泪洗面,半月前带着一双儿l女回娘家小住、向娘家诉苦,其表姨母、也就是崔望岳母的表妹,正巧在臣家中做厨娘,便辗转求到了臣的面前。”
“臣三日前得知此事,细细调查确认过,方知是因为谢将军之令。崔望一家还是经臣提醒,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陛下,谢将军一句话便剥夺了平民书生举全家之力供养、过往数十年的辛酸换来的成果,一句话便定了书生科举之路的生死、抹去了崔望一家这辈子的希冀,何其胡作非为啊!”
然而兰微霜还是不搭这话,又问起:“你说那崔望是与一个青楼女子在万书阁前起了冲突,还引了百姓围观,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西风咽了下口水,只好一五一十说了。
兰微霜听完点点头。
这件事上,杜西风倒是没有扯谎,说得和兰微霜那天在马车上目睹的情况是一致的。
问题在于,杜西风明知这前情,刚才告状时,开口便是谢淮清戕害“无辜书生”,他是真觉得崔望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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